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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被打少年

“你确定他都知道了?不可能啊, 那些下人都收了咱家的银子,哪个敢多嘴!”

“九哥, 这事小弟哪敢撒谎,您是不知道, 那位爷脸瞅着是嫩,可做事的手段狠着呢,肖家想算计他,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卸了官职,听说阖族都给圈起来了,也不知道关哪去了……”

留在高邑的是老大的心腹爱将, 这里面的内情, 赵十三多番打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趁着这次聚会,直接挑出来看看大房的反应。

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不对,赵十三心里怀疑有人想摘桃子, 可又不敢朝着长房那几人质问, 便只好拿眼觑了前边几眼,想挑拨老二老三他们发难。

守备府里长房地位超然,不仅因为嫡长子天然的继承权,还有长房在军中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他们几父子要是私底下再跟侯府本家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那岂不是整个守备府的资源都被刮走了,这可不行。

“十三叔这是话里有话啊, 肖家之事乃是祖父他老人家亲自安排的,秉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您若想了解其中内情,大可以直接去养生堂询问,以祖父他老人家对您的宠爱,定会知无不言的。”

“住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十三叔也不过是为新纳的两位小婶子多问几句,到底是老泰山,惦记一二也是寻常。”

长房与赵十三年龄相当的两位少爷一唱一和,直接把人脸面扒到了地底上踩。

这老十三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过是贱婢私通所出的庶孽,要不是能讨老爷子几分欢心当初压根就不会留下他,养不熟的白眼狼。

被长房两个小子当面刺这么一顿,赵十三脸都快挂不住了,可他没有翻脸的底气,只能尴尬屈辱的给自己打着哈哈,强装听不懂这些人嘴里的嘲讽与轻视。

坐在大堂前头几位“怀”字辈的爷对下面这场闹剧视而不见,不管是老九还是十三,在他们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个空有莽力一个自作聪明,都不是什么好鸟。

“我们从一开始就估计错了,那位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在京城的风云变幻中打着滚长大的,不能等闲视之。而且本家似乎对这位超乎重视,听说连铁甲军都带了出来。”语气虽然慢慢变得轻松,可赵二手上捏碎的山核桃却反映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他们这样的武勋世家,军权的分配是非常忌讳的,非认定的继承人绝不能与铁甲军接触,换句话说,永安侯府里赵秉宁拥有铁甲军的归属权都比赵秉安名正言顺,因为其父才是世子,未来的永安侯。

现在这种情况至少说明侯府里势力分配发生了变化,来河北的这位堂侄已经被列入继承人考察范围内,这种人老爷子居然瞒着他们让不学无术的十三去接,简直是脑子糊涂了。

赵五赵六倒不像老二那么惆怅,他们跟老八又不是一母同胞,无所谓他倒不倒霉。

“咱们也别在这瞎猜了,人不是明天就要登门吗,不管什么招数咱们接着就是了,十三,你待会去一趟养生堂,把这个消息通禀给父亲他老人家。”

老大发了话,其他人明面上也不敢有什么意见,私下嘀咕几句后便散了。

不过,五老太爷难道真如儿子们所想的那样,老糊涂了吗?

当然不是,他对自家府上的势力更迭看得清清楚楚,几个大的把持权柄,盘削幼子们的晋升空间,尤其十二十三,都被排挤成什么样子了,再不给他们另寻条活路,等将来他一闭眼,这几个小儿子说不得就要流落街头了。

他老人家心里一杆账算得门清,自己常年沉迷酒色,现下这身体早就被掏空了,等他一撂脚,这守备府说不得就要易主,毕竟老大现在离继任一府守备还有些差距,这个时候,正需要永安侯府保驾护航,所以他不惜贬黜自己最疼爱的老八给长子铺路。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长子的前途无虞了,那剩下几个儿子也得寻摸条路走啊,让十三与赵秉安接触,就是看在他们年岁差距不大,容易有话说,一来二去不就处出情谊了吗,而且那孩子似乎深得堂兄的爱重,此番河北诸多衙门都提前打了招呼,北直隶的名门望族皆送了拜帖,瞧那意思竟是直指解元去的,也不知是真有几分墨水,还是想借着侯府的名头抢下这个功名。

“爹,爹?”赵十三跪在摇椅边上轻轻的敲着老爷子的腿,刚才正旁敲侧击肖家的事呢,老爷子怎么一转头要睡过去似的。

“呼――”老爷子长出一口气,猛的做了起来,这样突然的动作可把一旁的赵十三吓了一跳。

“肖家之事事关机密,交由你大哥去做就是了,与你有甚关碍。”

“儿子,儿子只是觉得委屈,明明是儿子亲自去接的人,怎么到头来还是大哥他们拿了甜头,爹,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不能和儿子说说?”赵十三聪明就在一点上,从来不对自己老子撒谎,在这屋里他有啥说啥,反正别人都不会知道。

“哼!你还委屈,老子百般替你筹谋,可惜你这个夯货自己栽倒在两个女人身上,能怪的了谁,咳咳……”老十三是真的可惜了,侯府那孩子到现在为止没有给十三任何承诺,明明是带着两个兵马司的要职而来却自始至终没有透漏一点口风,人家是一点没看上十三这孩子啊。

被老子这么一骂,赵十三心里也有些后悔,他就是一时被肖家姐妹的美色所迷,过后醒过神来的时候,侯府那位已经不怎么搭理他了,他就是想贴上去也没办法啊。

“行了,错过了就错过了吧,原也不指望你有什么大出息。”

“侯府那孩子即已点明祖宅之事,咱们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把老八从祠堂放出来吧,明儿同我一道见客。”

“是,儿子这就去办。”既然侯府那边已经没什么指望了,那去给老八卖个好也不错。

且不管守备府这一大家子如何折腾,隔日清晨,赵秉安还是早早的就醒了,在国子监习惯了晨钟暮读,一时半会还真改不掉这生物钟。

今儿是往长辈家中登门请安,衣着自是要庄重些,赵秉安难得同意带上挂饰,结果刚想从盘子里随意挑一个,就被举着盘子的侍从给惊着了。

给蒋达一个眼神,“这小子怎么在这?”

“肖明说自己是主子新收的长随,理应伺候主子起居。”

“肖明?你自己改的名字?”

“是,要避讳的。”捧着个比他肩膀还宽的大盘子,这小子倒是难得站得挺稳。

这倒是奇了,赵秉安外祖的名讳里确实含有个正字,原本赵秉安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名字冲撞了自家外祖,还多亏那一纸奴契,他才知道了这件事。原想着等到了北直隶,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提改名,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自己提前发觉了,看来也不是预想的那般一无是处。就凭这份通达敏锐,赵秉安觉得他和肖家那笔买卖做得不亏!

“赏!”原以为捡了块笨石,没想到却是快璞玉,赵秉安的心情岂能不好。长随就长随吧,正好他身边还缺一个嘴严心细之人。

大宅有了人气,积压的气势便渐渐显露出来,至少往常在留儿街摆摊的商贩此刻是不敢靠近。地痞乞丐更是别想了,好几个月前就被清光了。

守备府距离大宅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赵秉安连日赶路实在不想再骑马,便让底下人预备了一辆马车,连带着诸多礼品一起捎去守备府。

一路上有训练有素的侯府护卫开道,没什么人敢不长眼的上前捣乱,赵秉安在马车里正闭目养神,结果就隐约听见前头一片嘈杂之声。

掀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是几个少年郎当街斗殴,打得倒是极用力,瞅着都挂彩了。

赵佑在京城见多了这场面,直接挥手让手下人把那几个不懂事的小子拉开,别挡了道。他在外面看的可清楚,刚才明明就是几人打一个还处处下死手,小小年纪忒是狠毒。

永安侯府的铁甲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筋骨都是练过的,抓这么一群小子就跟逮小鸡一样容易,掐住关节往旁边一扭,完事。

“疼疼疼……”虽然看着是习过武的,但到底年纪轻,火候不到,被人用力这么一扭,几个小子疼的嗷嗷叫,连嘴边骂人的话都忘了。

趴在地上挨揍的那个倒还算是有骨气,被打成那副惨状也没吭声。

赵佑无意给少主找麻烦,便一视同仁,将所有人都赶到了边上去。

在场围观的百姓原本看得正兴起,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伙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可瞧着那身手和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尤其等他们看到后面那辆精美华贵的马车和诸多面无表情的带刀侍卫之后,一个个的都安静了下来,麻流的就把道给让了。

马车嗒嗒的走过,赵秉安突然掀起帘子想看看那几个打架的人,刚才一闪而过,他好像在这几人身上看到了赵氏玉牌,这种东西是宗族所配,族中子弟身份的象征,这几人是什么身份,为何人人身上都带着这个东西?

“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