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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当断不断

顶着东宫众人同情的目光, 赵秉安面色苍白的退出了藏书阁,旁边太子脸色也不好, 怎么说,永安侯府最近都为自己出了大力, 这黎太傅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何况,夏铖之事,原就不是赵秉安的主意,不过是自己提了一嘴坤宁宫之后,明诚献上的解忧之策,他一片忠心何错之有。

此刻赵秉安面上惶恐,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这闻名朝野的黎太傅会是何等厉害人物, 如今看来,不过是个顽固不化的糊涂人罢了。真按照他嘴里的那一套来,恐怕不用其他诸王算计,太子就能挖坑把自己埋了, 他是觉得乾封帝没有私心, 还是觉得满朝上下皆是贤臣良将啊,想走光明大道,那也得有那个条件啊,没看见东宫前些年走得多坎坷吗。

再说,夏家再不济那也是太子的母家,黎太傅当着东宫上下的面如此贬低,呵呵, 他真当坤宁宫那位皇后娘娘是个好性的呢!虽然从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位夏皇后不像是有什么大智慧的人,但就赵秉安来看,她绝对不傻,最起码就知道牢牢抓住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太后的护佑、东宫的爱重。

当今圣上登基二十几年,后宫里是几度飘摇,要不是寿康宫老太太一次次出手护着,就夏皇后那拎不清的脑子和夏家那不功不过的几兄弟,怎么斗得过当时备受宠爱、如日中天的诚王母子。要知道,大皇子的封王诏书是和立太子的诏书同一日发下的,宋氏虽只是贵妃,可人家实打实掌了宫权好些年,不像夏皇后,一年到头只能缩在坤宁宫发呆。

至于太后她老人家为什么愿意偏袒夏皇后,当然因为太子打小是在咸福殿晃悠大的啊,虽说七岁之后就迁宫了但那些年的情谊可是抹不去的,再说太子也相当念旧情,早些年去咸福殿请安的次数比乾清宫都多。

这也是赵秉安猜测东宫早年不受宠的原因之一,圣上就算再孝顺也架不住太后一次次不问缘由的偏帮东宫,尤其被针对的又是他的娇妃爱子,枕头风一吹,他心里岂能不窝火。偏偏这种事不能对自己老娘发脾气,那太子不就正好成了出气筒嘛,反正乾封帝原本看见“东宫”这俩字就不大舒坦。

而且这种事在皇家原就忌讳,也就是圣上和太后母子俩感情深厚才撑得起这种消耗。

因为早些年坤宁宫受的罪,太子一直对他这位母后颇多优容,哪怕知道夏家堂兄弟几个都不成器,他也愿意把人放在身边护着。其实要不是夏铖这次狮子大开口,东宫也早就给他在工部安排了一个不错的职位。可惜,现在说这些也都没什么意思了。

礼部三个从考的席位最终分别给了崔玉言、费昌、郝居林三人,这几位都是东宫的老资历,其中两人出自詹事府,是乾封帝早年指派给太子讲经的业师,最低也都是二甲上等出身,在士林里久负盛名,是黎涣中那一辈眼里的青年才俊,国之栋梁,哪一个挑出来都不是夏铖那种半吊子能比得上的。

“此事太傅大人教训的对,是明诚唐突了,累殿下受言,明诚之过!”资历摆在那儿,赵秉安也不敢妄言些什么,只能先把罪名担下来,要不然传扬出去太子脸上该更不好看了。

“唉,明诚一片苦心孤岂能不知,太傅他老人家也真是……罢了,多说无益,明诚几日离京,孤当为你践行。”太子想想刚才书阁里的情形脸上就挂不住,他早已不是懵懂稚儿,怎能用这种这样方式劝诫,太傅天天念叨储君的体统、大道,那为什么不把东宫应有的威仪一并授于他,说到底还是不想放权罢了。

“就这几日了,原本明诚是打算从苏州游学,一路北下直隶,结果没想到京中出了事,只能赶回来处理,现下已蹉跎了近月余,再不出发,恐怕赶不上乡试预检了。”

说到京中之事,赵秉安面上有些腼腆,毕竟这是两府私事,最后却闹的沸沸扬扬,倒是太子很不在意,还拍着赵秉安的肩旁笑着打趣了两句,花朝节过后赵秉安的名字可是传遍了京都闺秀圈,他那一手馆阁情书,撩拨了几多少女心,直到现在,坊间还有不少人暗地里寻摸当夜的河灯帛条,高价售往京都各后宅呢。

“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明诚就留下来用晚膳,孤也有几句闲话和你说一说。”太子憋了许多年,往常谁也不敢说,但今儿被黎太傅这么一刺激,他愈发觉得眼前赵秉安顺眼,一时便有了倾吐的欲望。

这种拉近关系的机会赵秉安怎么会错过,一顿晚膳,两人从天南聊到海北,从民生聊到国政,也就赵秉安有多年的底蕴铺垫,搁其他人都不见得能跟上太子变换话题的速度。两人说了不少喝的更多,东宫多年未醉,这会儿也只是微醺,倒是赵秉安瞧着时辰差不多,借着脸薄的便宜装了醉,他也怕再说下去太子就真的收不住了。

东宫里头太子显然意犹未尽,时时谨小慎微,他都许久未这么痛快过了,可惜赵明诚还太小了,想促膝长谈还得再等个两三年啊。

“殿下,公子这,要在宫里留宿吗?”荣宝作为太子身边的首席太监,自然是忧主子所忧,喜主子所喜,这赵家公子既然有让殿下开怀的本事,那他荣公公自然也该好好伺候着。

“不必了,他身无品阶又如此容态,留在宫中恐招闲言碎语,赵秉宣呢,他不是一同入宫了吗,让他把明诚带回去吧。另外记得准备一套上佳的文房四宝,赐去永安侯府,就当孤给这小子今科预备的贺礼,给他添添彩头。”

苏家在北直隶的动作太子如何能不知,只是眼下还不是规整这些小节的时候,他父皇刚刚在内阁布好了局,现在最重要的是平稳度过这段时期。

苏家,且看他们识不识时务了。

能让主子如此费心,荣宝在心里把赵秉安的重要程度又提高了一个台阶,他觉得日后见到这位可再恭谨三分,保不准以后人家就飞黄腾达了呢。

招呼两个小太监,荣宝就把赵秉安架往西厢殿去了,里面赵秉宣已经和詹事府几位司直郎清谈了半日,都是京都中常碰到的二代,要搁往常,赵秉宣绝对和他们谈的来,只是今儿小十已经进去三四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詹事府几人倒是知道一点,毕竟大家当初进东宫都受过那么一遭,黎老头一开口没个把时辰那是别想脱身,但今日这么久的还真是没听说过。顾及东宫留下的吩咐,他们也不敢往藏书阁那边打听,只好在这陪着赵秉宣打发时间。

其实他们心里都不大看得起赵秉宣,按理说你爹才是永安侯世子,那代表你们侯府和东宫接触的怎么都应该是你才对,结果可倒好,你被你堂弟抢了位子还坐在这一脸担心的模样,要不是那神态不似作假他们都要以为这人是装的了。

“十弟!”

赵秉宣自人一入门就迎了上去,还没走近呢就闻见那冲鼻的酒气,这是喝了多少啊……

“劳烦公公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我家十弟这是?”

荣宝也没推拒赵秉宣递过来的荷包,瞧殿下今儿的意思,以后永安侯府来往东宫的机会多着呢,而且就冲着赵家十公子今儿的表现他也得卖人家这份面子。

“赵大人勿忧,只是殿下赐宴,公子饮甚了而已。而且东宫里早就备下了醒酒汤,大人要是不放心,可让公子饮上一碗再走。”

太子赐宴不稀奇,可居然饮酒了,还把人喝趴下了,这让在场詹事府的几人惊得有些坐不住了。太子近些年有多自律,朝堂上下可谓无人不知,不酗酒不行猎,不纳妃不蓄宠,每日最多的时间就是花在内阁里读书习政,从没有什么逸闻传出。此次为何如此特殊,难不成是因为这赵家小子长得俊吗,明明他们也不丑啊。

倒是有精明人联想到了最近关于东宫从考的传闻,再想想赵家马上就要与邵家联姻,看来东宫此次势力又要大增了。

马车驶出宫门之后,赵秉安就慢慢“清醒”过来,瞧见一旁大堂兄来不及收起的落寞的神色,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这位大堂兄心慈手软的都不是时候,难怪府上老爷子最近愈发失望。

“大哥,四哥最近在和穆家接触,妄想借康王之力进阶吏部,这事你知不知道?”

“啊……,我,有所耳闻。”知道又能怎么样,现在大房里父亲已经不愿意亲近他了,他说什么都会被以为是在挑拨离间,打压庶弟。还不如放任老四去闹,反正二叔又不会让他翻出浪花来。

赵秉安瞧见那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就牙疼,大哥你是要承爵的人,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老四真惹出事来永安侯府一大家子还能跑得了?老爷子为什么一直放任老四上蹿下跳,就是在等你有所作为啊!这连十一都能轻易看透的问题为什么大堂兄就是不愿意面对呢,赵秉安揉着额角,真是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咱们府上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东宫打开局面,绝不能让四哥重蹈苏州的覆辙,大哥,你是咱们兄弟的领头羊,你得拿得了主意!”

赵秉宣瞧着小十冷酷坚稳的神色,推搡的废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忍不住想起前几日祖父在书房,也说了同样的话,让他想清楚自己到底该干什么,可真要他对老四下手,日后又该怎么面对父亲?他到底该怎么办?

“小十,你让为兄再想想,再想想。”

烂泥扶不上墙,这夯了几十年的黏土后期没活好也是白搭。赵秉安侧头躺下去,不愿再看堂兄脸上纠结的神色。反正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要是还不开窍,老爷子也怪不到自己身上,由着大房三父子折腾吧,只要老四不对三房动手,他就袖手旁观乐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