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 花荼把心思都花在装修店铺上,店面那边的度快,多地方已初具雏形。
到了周末中午吃午饭,花荼慕颂之:“你今天有空吗?”
慕颂之:“今天没事。”
最近和东胜的合作步入正轨, 他的工作也顺利, 他可以忙偷闲, 闲一阵了。
花荼说:“那你下午能不能开车带我去见一人。”
“然可以。”慕颂之好奇,“是谁啊?”
花荼:“一位姓桂的师傅,叫做桂景平。”
然后花荼给他解释,“这位桂师傅曾是我父亲的师弟,在我年出事的时候,他正好在国外参加一场厨艺比赛。”
花荼说到这, 顿了一下又说:“我听说, 年他回国以后,一直找了我久,还在报上和网上登寻人启事。后来桂师傅和柯木原闹掰了, 离开了幸运阁。这些年桂师傅没有再去他饭店工作,而是自己买了一小院子, 每天教导徒弟, 我想试试,能不能请他出山。”
花荼还记得,那时候, 他外公手下有三位徒弟,他的爸爸甘天云,这位桂师傅,桂景平,还有就是柯木原。后来他父亲做了倒插门的女婿, 继承了外公的店面,那就是幸运阁的前身。
幸运阁最初发展的那几年,三位师兄弟互相扶持,互相弥补。
甘天云人善,勤劳肯干,下面的师傅们都都服他,逐渐把幸运阁发扬光大。
桂景平直率,爽朗,一心扑在厨艺上,做得一手好菜。
柯木原的厨艺在三人之中最差,他外表看上去忠厚老实,却有一些理财商方面的天赋。
可谁能够想到,最后的结却是甘天云身故,桂景平离开,柯木原一人独吞了幸运阁。
花荼对这位叔叔一直都有印象,在去桂景平就是父亲的得助手,也是父亲最信任的人。
他打听了一下,桂景平现在和柯木原全无联系。
他觉得,如桂景平还念旧情,是值得信任的人,他可以向他袒露自己的身份。
如能够请到桂师傅出山,那这灵芝轩开起来就十拿九稳了。
花荼又说:“不我听说,现在桂叔叔脾气有些执拗,收徒弟非常苛刻,外面的餐厅老板去见,也是一律都不接待。”他有点担心自己扑空。
慕颂之:“那你有想好办法吗?我觉得可以想办法设计一下,让他肯见你。”
在他看来,商场之中兵不厌诈,有时候就是要花点心思,才能够攻略下来。
花荼:“我也在考虑这题。”
慕颂之帮他想了想:“我觉得多年不见,你应该给你的这位叔叔准备一份礼物。”
花荼:“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慕颂之:“足够诚,外面又买不到的礼物。最好能够让他看透你的身份,又不主点破。这样可以试探出他是否还念旧情。”
要请桂师傅出山,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花荼低头想了片刻,开口:“你说得有理,我知要做什么了。”
他准备做一去幸运阁出品的甜点。
这甜点在花荼小时候父亲和桂叔叔一起做,可是因工艺复杂,费时耗,现在的幸运阁已没有了这菜品。
这菜叫做荷塘月色,是在传统糕点上改良。
一甜品之中包含两种口味,组成荷花的荷花酥以及作荷叶的荷叶茶酥。
荷花酥是用红菜头汁上色,包裹着咸蛋黄,莲子面做成的馅料。
荷叶茶酥使用的是上好的荷叶茶汁,包着绿豆的馅料。
花荼和了几种面,依次把所有的材料准备好,然后双手灵巧,反复擀压,最后包裹成型。
这两种酥的制作方式上有一定的相同之处,都是起酥之后用油油炸。
用烤箱烤的话,荷花就无法开花,荷叶也难以做出形状。
包好以后,荷花酥上划了花纹,破开花形,一般的花酥只开三刀,可是花荼做的荷花酥破了五刀,这刀数开得越多,做出来的荷花就会越精致,也会越考验厨师的功底。
炸的时候,花荼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拨着荷花酥。
荷花酥在油面慢慢炸透,逐渐绽放开来,酥皮薄而不破,慢慢形成了无数瓣的淡粉色花瓣。
慕颂之也凑去看。
荷花酥的颜色粉嫩,内芯淡黄,形状就像是一朵小小的盛开荷花。
荷叶茶酥形状像是荷叶,上面做着花纹,像是一倒扣来的小帽子,作荷花酥的底座。
那景象美不胜收。
花荼一共花了不到两小时,一份非常精致的神仙甜品就做好了。
到了最后,他把荷花酥的中心撒上一点点的荷花花粉。
这荷花花粉在花粉之中属于名贵品种,平时难采集到,撒了这一点花粉以后,这荷花酥才能够做到色香味俱全。
随后花荼仔细把一一底座和荷花放在一处,一共放了六,准备带去给桂师傅做见面礼。
整甜品色泽鲜亮,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花荼拿了两给慕颂之:“你要不要尝尝?”
慕颂之拿着荷花酥仔细端详:“真好看,怎么让人舍得吃?”
花荼:“尝尝吧,做出来就是吃的,等回头你想吃我再做。”
慕颂之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口,外皮已被炸到酥脆了,荷花的花瓣极的薄,一碰就掉了。
荷花酥的口味淡淡的,可以尝出来莲子的味,中的馅黄微咸,由于是油炸的,口感比蛋黄酥还要酥脆一些。
最点睛的是中的那一点点的荷花花粉,带着一种浓郁的荷花花香。
荷叶茶酥则是有着荷叶的味,那是一种不同于抹茶的茶香,微微的苦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甜,绿豆的芯子也爽口。
整一甜品清新,淡雅,满是古韵。
品着酥点,喝着龙井茶,那感觉就像是坐在盛夏的西湖湖边,吹着微风,望着美丽的西湖,赏着朵朵荷花。
这荷花酥特别酥脆,最怕碰撞,花荼小心翼翼地抱着糕点盒,给慕颂之报了地址。
慕颂之开车送他去。
两人坐电梯下楼的时候,花荼不忘叮嘱:“回头你开得小心一点,这糕点一晃就容易碎了。”
慕颂之:“知了,放心吧,我一定开得稳稳的。”
今天慕颂之开了一辆花荼没见的新车。
车子一上路,花荼就发现周围前后左右都没有车。
周末的忻城街原本是堵的水泄不通的,忽然路中就空了一大块。
慕颂之一辆车占了一车,开得又慢又稳,他人都在紧急避让。
花荼不太认识前方那立起来车标,随口:“这车是什么车啊。”
慕颂之随口:“宾利。”
花荼听说,终于对上了号:“多少钱一辆?”
慕颂之:“好像是九百多?”
后面然有万字。
花荼:“……”
他终于知什么前后左右都没车了,这车一般人蹭不起。
慕颂之一路开着车,一直开到了花荼说到地方,一盒荷塘月色,一片荷花瓣都没有掉。
慕颂之有些得地和老婆炫耀:“我车技如何?”
花荼和他开玩笑:“不错,给你发秋名山车神资格证。”
两人下车以后,花荼看着旁边有安静的小院,如他收到的消息没有错,这应该就是桂叔叔的住所。
院子是古式建筑,从外面就可以看出来面不小,是一座小小的园林。据说这是古时候的盐商府邸改造而成。
这有些偏僻,像是一处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
花荼辨认了一下门牌,走去敲了敲门。
了一会,有人在面了一声:“谁啊?”
花荼在外面:“来找桂师傅的。”
了一会,有人来开了门,打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小徒弟,子不高,他打开门:“师傅现在不收徒弟了,你等明年吧。”
花荼:“我们不是来拜师的……”
他话还没说完,那小男生又摆手:“请出山的更不了,桂师傅不出去做工的,已拒绝了好多家了。如缠着不走,他会拿笤帚赶人的,你们还是快回去吧,不要浪费时。”
花荼递上那一份荷塘月色:“我去认识桂师傅,你就和他说,是故人来拜访他,然后把这份荷塘月色的糕点带给他看下。”
小男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种要求,他自己也是学厨师的,看得出来那酥点做的不错,外形别致,色彩鲜艳。
他这才接来:“那我试试吧,不师傅到底见不见你,我说了不算。你们先在外面等等吧。”
说完话他就把门关上,拎着糕点去了。
慕颂之看了看周围,对面有家茶楼,他拉了花荼:“我们也别傻等着,先去歇会吧。”
花荼跟着他走着,还时不时回头看向那紧闭的院门。
那男生拿着荷花酥穿了院子。
这院子面挺大的,装修的非常古朴,还养了几只鸡和兔子。
这位小徒弟名叫邓乐康,今年二十二岁,在这跟着桂景平已学艺两年了。在他看来,师傅技术好,脾气却怪,他最烦有人来找他。
遇到送孩子来学艺的,就会说人满了。遇到来请他出山的,一律不见。
邓乐康到了后面,搁着门帘说:“师傅,外面有人找你。”
桂景平双膝盘在床上,正在就着桌子,雕刻一盘豆腐雕。
洁白的豆腐泡在水中,已被雕刻了几小时。
在豆腐上雕刻,足以想象会有多难,下手必须极稳,一分一毫都差不得。
桂景平手下的一盆豆腐了精雕细琢,被雕刻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精美复杂的卧观音像。
这雕刻品现在还是半成品,就足以让人惊叹桂师傅的厨艺高超。
桂景平正雕到了细节处,他摆摆手:“不见不见。”
邓乐康又说:“客人说认识你,还带了一份糕点来。”他顿了一下说,“看起来还挺漂亮的,有点手艺。”
桂景平的注还在豆腐上,随口哦了一声,然后:“什么糕点?”
邓乐康说:“好像是叫什么,荷塘月色?”
听了这四字,桂景平的手忽然一顿。
他忽然起身,顾不得穿鞋就跑到了外面,拿来徒弟手中的透明盒子仔细端详,一朵朵荷花绽放着,放置在绿色底座上。
桂景平急忙拆开了包装,拿起一朵荷花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味独特,带着莲子清香的荷花酥在他口中绽开,最后他的舌尖尝到了荷花粉的甜味。
莲子做芯,荷花粉做蕊。
桂景平顿时泪湿了眼眶:“是这味!”
这就是他记忆的味。
外面的莲花酥做得再好看,再像,也不会加这最后的一点荷花粉。
这是幸运阁不外传的配方,是年师傅改良之后的步骤,连去帮工的徒弟都不知,这是整酥的“魂”。
他们三兄弟学艺的时候,一起做这荷花酥,那时候他的手艺还有点笨拙,起酥起得不够好看,柯木原总是偷懒,唯有大哥甘天云做出来的味最好吃,形状最好看,就像这眼前的糕点一样……
在年,幸运阁之中,柯木原争权夺势,桂景平是一位见证人。
甘天云身故,那份遗产分配书十分蹊跷,大部分的股份竟然留给了柯木原和甘天云的妹妹。
后来他因故出国比赛一遭,连师兄的遗孤都没能护住。
又气又悔的桂景平对人心失望,他和柯木原大吵了一架,拒绝了高薪挽留,愤然离开了幸运阁。
桂景平被年的事情伤透了心,对人极失望。
就算多少人求他,他也再没出山,像是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
他一心放在厨艺研究上,寂寞了就带几徒弟,无聊就做几菜。
他生活在这小院子,把自己世隔绝。
可现在,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桂景平难以抑制激的心情,转头徒弟:“这糕点是谁带来的?”
邓乐康站在一旁,他的记忆,师傅还没有如此激。
他实在不知这小小的荷花酥之中有什么玄奥。
邓乐康慌忙一指外面:“是一位年轻的客人带来的,那人应该,还在门外吧……”
他话还没说完,桂景平就跑了出去。
他来到了门口,推开了那扇大门……
桂景平的胸口起伏着,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出院子是什么时候了。
花荼坐在对面的茶室,一直看着对面的院门。
忽然,对面的门开了,从面跑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连鞋都没有穿,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四处张望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花荼认出了他,他急忙站起身,走了去,慕颂之也跟上他。
花荼望着对面的桂景平,两相隔着两米。
桂景平也望着眼前的花荼,他的眼眶红着。
桂景平能够从那俊秀的五官之中找到故人的影子。
花荼哽咽着叫了一声:“桂叔叔。”
桂景平颤声:“是凌霄吗?”
花荼没有对他掩饰身份,轻轻点了点头:“是我,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