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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1)

赵树森说:"慧慧,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了谁这么苦自己?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为他这样?你不跟我说我也不问。但是你的苦我全能体会到的,因为我和你一样,都在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凌慧放开他,看着赵树森。

赵树森也看着她说:"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就让它过去吧,让我们自己把自己解放出来。"

凌慧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我没办法以爱情的方式接受你,你知道,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

赵树森苦笑着说:"我要听你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跟你难道就只有这三个字?我跟你是朋友,你有心事如果不能告诉旁人,就跟我说说,把我当成你的树洞也行。"

凌慧说:"我爱的那个人,他有女朋友的,现在已经是未婚妻了,可我还千里迢迢专程跑去看他,跟他表白,我是不是傻透了。"

赵树森说:"不是傻,不是的,爱一个人怎么会是傻,你不爱我,是我没那个福气,他没爱你,是他没那个福气。"

这时,宿舍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凌慧赶快躺好,赵树森规规矩矩的坐好,只等那个脚步进门。

可是那个脚步声经过门口却径直走了过去,可能是宿舍楼里还有其他的病号?

赵树森一面倒水一面说:"老师放下药就走了,管理员陈老师知道我跟你是同村,所以还给我提了一壶热水给你喝药,我是来看看你,这两天在家也没事做,听说村里的钟至善要来职中当老师。"

凌慧说:"哦,梅淑同学?还是他的初恋呢。"

赵树森说:"咦,第一回听见你叫你表姐的名字。"

凌慧说:"我表姐,已经去他男朋友那里了,可能不久,他们就结婚了。"

赵树森说:"去那个军官那里?你小姨家不是不同意吗?"

凌慧说:"可他们俩都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这么些年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赵树森问她:"你爱的人是不是他?"

凌慧说:"你别再追根问底了,我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赵树森说:"以后要爱,就爱一个单身男人,我希望当你爱上他的时候,他也同时爱上你,不要让你这么痛苦,不过爱你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你这么痛苦的。"

楼道里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陈老师敲门进来热心打问了声凌慧的身体,又说第一节课快下了,课间有老师来检查女生宿舍楼卫生。

因此赵树森该离开了。

赵树森走了以后,凌慧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颜鸽飞的照片,打开床箱拿出最上头的笔记本,把照片塞进笔记本的黑皮套里,又把箱子里的衣服一层一层掀起来,压在了箱底。

凌慧是狠下心来了,却不知道这一回能坚持多久?女人永远是心软的,狠下心也是给自己留了余地的。

否则该把他的照片撕得粉碎,朝楼道里的垃圾桶里一扔,或者一把火点个干净彻底,毁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记忆。

这是宿舍里面别的女生惯有的处置方式。

自古情肠总是千回百转的。

凌慧一想到现在颜鸽飞和亲如姊妹的表姐在一起,一切都好像和自己没关系的样子,整个世界就煞那间结了冰,冰天雪地的,把自己埋在里面。

就连一呼一吸的空气也是冰冷的,没有一丝热气,比这窗外的冬天要冷上不知道多少倍。

所谓哀默大于心死,正是这个滋味吧。

灰青的路上,赵树森探着肩,垂着头,想着凌慧刚才的话,心里冷灰灰的,不知何时脚步已转进凉亭里的白廊里,廊顶只缠绕着些死气沉沉的枯藤。

赵树森觉得自己很憋闷,心里有话说不出。

凌慧也遮遮掩掩的,他们各怀心事。

赵树森摸摸肩膀上凌慧刚才留在上面的眼泪,冷冰冰的,是毫无热气的。

但他心里却是灼灼的,像是滚水通浇过留下的伤,即使有一天不疼了,也会留下一片像胎记一样的痕迹。

赵树森抚摸着凌慧枕边的地方,疑惑着,在她心里,或许还有一丝丝情分的。

至少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想哭一回的时候,自己的这个肩膀她愿意来枕一枕,这个怀抱还是愿意来靠一靠的。

只要凌慧还有这一丝情分在,不论友情爱情,赵树森永远都不愿冷漠了她。

爱一个人,就是让人变成这样可爱又可怜的傻子。

赵树森走出凉亭的时候,又扭头瞧了瞧女生宿舍楼凌慧的窗子,微笑着低下了头。

他心爱的人在那个窗子里住着,他爱着她就可以了。

和颜鸽飞携手走在部队大院黄银杏叶铺就的路上,迎面有几个连队的战友走来,梅淑一下挣开了颜鸽飞拉着她的那只手,放进棉袄口袋。

一个老兵远远朝他们笑着说:"副连长把嫂子接回来了?"

又对梅淑笑着说:"嫂子一路上辛苦了。"

颜鸽飞说:"是啊,你嫂子坐了一晚上火车。"

刘魏笑随后赶上前来,笑着对梅淑说:"嫂子辛苦了,这么远的路,应该买软卧的,软卧睡着舒服,一觉醒来就到了,少受点罪。"

后面又一个刚满一年的有些腼腆的小战士也走到二人跟前,有礼地敬了个礼,挨着称呼:"副连长!嫂子好!"

梅淑一一点过头微笑回应:"你们好。"

刘魏笑又说:"招待所那里已经收拾好了,在二楼的二零六号,是个阳面,嫂子那里冬天烧暖器吧,咱们这儿冬天不烧暖器,阳面暖和点,楼里还有一个家属在,是连长媳妇,在一楼一个阳面,两个嫂子也能有个伴。"

小战士说:"副连长,我给你提了四个暖壶过去,招待所里没热水。"

老兵说:"副连长,我刚把我新买的电热毯和热水袋也送了过去,嫂子刚来,晚上阴冷,嫂子肯定不习惯这儿的气候。"

颜鸽飞连声说:"感谢,感谢,你们比我心细,我这人粗心惯了。"

梅淑说:"谢谢你们啊。"

刘魏笑笑着说:"嫂子,就别跟我们客气了,副连长待我们跟亲兄弟一样的,那嫂子就是我们的亲嫂子。"

眼前,部队招待所迷彩绿的楼墙,映照着冬日里的大红日头。

再加上颜鸽飞和战友们的绿军装,到处绿意融融的,覆在死灰的冬天的皮肤上,充满了平和生机和希望。

招待所在岗亭通往营房的路中央往西。

招待所房间陈设很简单,床单枕套被套都是洁白如雪的干净。

炊事班高班长又拿了些蛋炒饭来,连长一通电话叫颜鸽飞马上到连部开会,等他跟高班长匆匆走掉了,梅淑的心才不安起来。

一个人在冷空的房间里,只觉人在地上走,都是有回音的。

梅淑简单的打点了一下行李,坐在窗前的红靠椅上,看窗外的人。

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恍惚间还在坐火车,又回到了桥上,桥头的路灯映着玫瑰和凌慧的脸,又一个人在桃花村院门外的榆树底下掉眼泪。钟至聪在小街口挥着手笑着说保重,钟至善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说:"不要哭了,傻孩子。"然后急匆匆的从街口走掉了。又颜鸽飞脱下军装为她披在身上,在她的旁边默默坐下来,搂着她抖动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梅淑觉得脸底下一片湿凉,等她缓缓睁开眼睛,却是真真的躺在颜鸽飞的胸膛上,外头的那件军绿毛线坎肩已经湿氤氤的一片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