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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人生如梦 胤禛(番外)

隔了这么年了,我还是会夜夜梦见她,漆黑的眼睛里倒影着我苍白的脸带着我在飞奔的马背上腾挪跳跃。放声大笑的时候那两排雪白的牙齿和淡金色的脸庞相映着,形成一种天成的美丽。

她唱的蒙古调也十分动听,尤其在蒙古包前狂欢的人中,就只她的声音最顺我耳朵,这也许因为我喜欢她缘故吧!觉得在别人眼中,不是很美丽的她就是最好最好的姑娘了。

她比我足足长了七岁,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少的可怜。可不知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我一想到和她相处的时光,也觉得近在眼前,哪怕她熊我,骂我笨,骂完之后又忍不住笑了的样子。

总喜欢被她温暖的手拉着,草原上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这是她每一个故事开头,无名的少年,因为他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勇敢,打败了力量强大的妖怪,为民除了害,从此人们再没了压迫和恐惧,而少年也成为了英雄。并赢得了公主的芳心,俩口幸福快乐的在大草原上过着纵马自由的生活!从此快意人生。”

她讲过许多这类的故事给我们这些王子听,告诉我们要当个真正的汉子,勇士,要娶最美的姑娘当福晋,火光把她的脸映得通红。时至今日,如果我可以选择,宁愿抛下一切,换回她,哪怕做一只在她身边的羊也好。

可我永远没有这些机会了,她在二十多前就死了,因为生孩子难产,大人孩都没有能活下来。

由于隔得远,她又只是庶出的格格,所以过了一二个月我才知道这件事。从此我再也没有忘记过她,没有一夜不梦见她!梦见她漆黑的眼睛,淡金色的脸孔旁飞扬的乱发,两条乌黑的发辫上插着无名的野花。火光映照她的脸,她的身后是黑暗的草原,环绕草原连绵不断的群山,天上是晶莹的星群,她以永恒的方式留在年幼的我心深处。

这二十多年来,她始终在我心深处最最柔软的一处,从未改变。

可能是因为她的死,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就渐渐看淡了很多事情,讼经念佛,参禅打座倒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有一年秋天,我奉皇阿玛之命和十三弟一起去往南京办差,回京前的晚上就留宿在南京城郊的栖霞古寺内。

晚饭后。想着白天地事。心里很不宁静。就决定出去走走。天还没有黑透。望向西边地天空。只看见深重地云层透积着金红色地霞光。在寺院地上徘徊。变幻成无数样子来。很是可爱。莫怪道叫栖霞寺了。原来这寺院里藏匿着归山地晚霞。我心中暗暗想着。但看着天一头黑下来。星子都出来了。便又向其它地方逛去。不多时就见大树下几个僧人在围桌品茗。谈经论佛。于是也来了兴致。但远远地立着。也不凑将上去。只是想听听僧人在些什么!

那些僧人年龄差别较大。都着灰布地僧袍。一律没有带帽子。在聚精会神地听一个年纪较长地和尚佛教故事。“有一对年轻人。自幼订亲。男地就叫他周生。要去遥远地京城求取功名。临行前给心爱地未婚妻写了一封信。叫她等自己三年。未婚妻回信来表示非君不嫁。周生便放心地欣然出发。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年轻人在路上突然一病不起。带着地恶奴也乘机卷走了他地钱银。此时地他。身患沉疴。无银傍身。气急之中。只加重了病情。

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却阴差阳错地被同屋另一名考生所救。但考试就错过了。

那同屋地考生。原姓张。人唤张生。考得了一个进士。家中出钱又打了个正差。就要去湖南做官。张生在临行前还是很担心自己救下地周生。便问他地打算周生当即便立明了自己还想再来求取功名地决心。张生便。你家离京城甚远。与其把备考地时间浪费在来回地路上。还不如在此地再等三年。

周生思虑再三便应允了下来。又得到张生地资助。果然考了个二甲第一名。当就得了差事。

可当他衣锦还乡后,才知未婚妻已经嫁人生子,他顿感万念具灰,来到海边想要了结了自己。

正在海边徘徊时,赤脚走来一名僧人。笑嘻嘻的问他:“是不是想求解脱?”

他一听之下就问和尚怎么知道?僧人笑着就掏出面镜子让他瞧:

但只见镜子内也映出片海滩,滩上卧着具**的女人尸体,一个匆匆赶路的年轻人走过来,看到后只皱了皱眉就又匆匆走了,不一会儿又来了挑担子的货郎,也看见了,叹口气后,把身上的衣服解下给女尸披上后也走了,最后来了一位渔夫,把这死去女子入土为安了。

看到这儿,笑和尚收起镜子道:“你可知这第二个年轻人是谁呀?”

周生摇头,僧人仰天笑道:“那就是前世的你!”

周生正诧异间,和尚又接着道:“那第三个人就是娶你未婚妻的人的前生!”

周生刹时明白了什么,他:“难道那被他埋葬的女子是我未婚妻的……”

和尚却不笑了,面色沉静如水的头,接着:“而老纳我呢,就是那第一个年轻人,我因为前世的冷酷无情,不仅早亡,还在今生二十岁之前便家破人亡,早早的就遁入了空门,领悟了以后,还要来给你一个解脱。以赎我自己的罪过。”

周生听完这个故事,心里突然通透了,脚下一虚,便醒了过来,那里还有什么赤脚的僧人,他从此便放下了儿女私情,做了个好官。

我听到这个故事后,心里明镜也似的,原来爱情也是有因果的,同她就只差这一步,正想着要回转。

却听那老和尚笑道:“那位施主,听了这许久,可也觉有趣?不妨来我这儿喝茶,我还有故事讲呢!”

我也不客气,只管坐下,立时有和尚给我添了杯子,倒了正煮着的香茶。我谢过了,擎在鼻下闻了闻,再喝了一口,就忍不住称赞:“好茶!”那老和尚笑道:“听施主的口音,是北方来的人吧!”我头,他又:

“刚才的故事可觉好听?”我又头道:“但是还有一不明,望大师赐教。”

“你!”我放下杯子,问他:“如果那故事中的未婚妻是死了而不是另嫁了呢?”

他看了我一眼,旋即大笑道:“好问题,我告诉你吧!那就明你还欠她相思!”

如何了结相思呢?我还没有问出口,这和尚就又:“相思从心起,本来无因果,世人皆不懂,才有相思。想了结是没有法子。但有一法可以缓解,就是你想法满足她的愿望便可!”

满足她的愿望?我在心中想着,她的愿望是什么呢?

“如果不知道她的愿望呢?”我又问道:

“那施主就继续相思吧!”他完后,长长伸了个懒腰,带着众弟子,打着呵欠走了。

只余我在如水的月色下静静坐着想了很久。

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于是还在每天梦见她。

时间长了,也隐约想到了一些她从前总是教导我们要勇敢,要强大的话。

难道我真正的强大了才算能满足她的愿望么?

那样一来,便要放弃我自己的愿望了!我的愿望是什么呢?就是可以自由的生活。

可生在钟鸣鼎食的帝王家,这样的愿望光是想想便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