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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温柔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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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侧被压紧,他补充,“外加传送阵。”

怀妄皱眉, 显然是不信。兼竹明白了,看来这个阵法的存在怀妄并不知情。

他收敛了神色,看向池潭,“就在落泉那里, 仙尊不知道?”

怀妄的剑移开了几寸,兼竹绕开剑锋走向池潭,“哗啦”下到水中重新淌回刚才的地方。

冻骨的潭水没过半截身子, 发丝和青色的长袍在水面散开,在这天寒地冻的池潭中央浮出一碗青莲。

怀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下了水。

落泉水势不小,在池中溅起大片水花。兼竹探手在泉后石壁上摸了摸, 又用灵识扫了一圈池底, 并没有丝毫结界松动的痕迹。

“整座苍山都覆盖了本尊的阵法,擅闯必诛。”怀妄站在他身后。

兼竹现在倒不是怕怀妄不信任自己, 比起这点, 有人能悄无声息地设下一道通往苍山的阵法更令人细思极恐。

“应该是单向传送。”兼竹收回灵识转头看向怀妄, “我刚进入苍山时并没有触发阵法,直到我催动了灵力, 才被你发现。”

他对上怀妄的双眼, “苍山并不安全。”

怀妄也注视着他, 兼竹眼中的凝重不似作伪。隔了几秒, 怀妄绷紧的气势卸下,散去周身剑意,“你是怎么想的?”

“阵法布在乾渊峰一处隐蔽的河沟, 人迹罕至,到现在都没被发现。”兼竹说,“不敢确定还有没有其他符阵,通向宗门别的地方。”

怀妄忖了片刻,上前一步伸手覆在落泉后的石壁上,灵识细细探过。

两人一前一后离得很近,怀妄宽大的袖袍落在兼竹身侧,水花溅了些在两人面上。

兼竹侧头看向怀妄,后者细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山根挺直,如玉山雕琢。他怔了一下,心想自己千里追来,大概是贪图美色。

睫毛一垂,怀妄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兼竹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怀妄开口,“你在看什么?”

兼竹色令智昏,“仙尊生得好看。”

怀妄面色骤然冷厉下来,“既然口口声声来寻旧情,就莫要再胡言乱语。”

“……”

昏聩的头脑被猛地泚醒。

兼竹神色麻木:谢谢提醒,你他娘就是我的旧情。

怀妄还冷脸把他看着。

对视半晌,兼竹蓦然一笑,“仙尊说得是,我一定铭记在心。毕竟我对前夫情根深种、一片痴心。”

在这里搜索了会儿没有发现别的线索,两人又回到池岸上。怀妄的衣袍全部湿透,他微一振袖,灵力将袍上水汽烘干。

兼竹还拖着一身湿哒哒的衣衫,他现在是“元婴期”,理论上不具备烘干功能。

怀妄没管他,径直往林中走,兼竹抬步跟上,一路沥沥拉拉地滴着水。走出几十米,他转头看了眼怀妄正经的侧脸,想起后者刚刚的冷意。

他悠悠开口,“仙尊屋里有多的衣物吗?”

怀妄脚步微顿,正要拒绝却又止住。这不算什么逾矩的要求,他屋里确实还有些没穿过的新衣。

“跟本尊去……”

“算了。”兼竹突然又摆摆手,“衣物太私人了,这样不好。”

怀妄默了一秒继续往前走。

兼竹看着他把话吞回去的样子,在这短暂的一瞬沉默间感到了无比的快活。

敢这样遛怀妄的,他可能是天下第一个。

地面覆了一层积雪,四周是高大的林木。两人并肩穿过林间,在雪泥上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寒气自脚下升起,兼竹拉了拉外衫。

怀妄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长发沾湿,有几缕贴着白净的面颊落入襟头。有的人越冷越没有血色,兼竹却相反,嘴唇殷红,在一片茫茫的雪景中显得惹眼。

浸湿的衣服紧紧贴合身体的曲线,中衣底下甚至隐隐透出肉色。一颗颗水珠顺着鬓间的发梢滑落,在肩头的青衫上浸开一团水痕。

怀妄眉心一跳,抬手输出一道灵力。

兼竹只觉得身上一暖,反应过来已经被怀妄隔空烘干。

他,“……”

往前走出一里,远远地望见了这片山林的出口,隐约还能听到两声鹤鸣。

“前面就是仙尊的住处?”

怀妄“嗯”了一声。

兼竹揣着袖子走出几步,脑中忽然浮现出几天前的一幕——鹭栖城上空,远方来客,怀妄亲迎。

他嘴唇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开口,“院里有其他人在吗?”

怀妄,“怎么。”

兼竹腼腆,“我比较怕生。”

怀妄皱眉,似在思索自己对词意的理解是否存在偏颇。他道,“没有别人,整座苍山就只有我一个人。”

“就从来没有外人来过?”

“没有。”怀妄瞥他,“你是第一个擅闯的。”

兼竹忽略掉加了重音的两个字,不去计较他的措辞。

出了山林不远就是一处庭院,院舍布置简单,院中立着一棵遒劲的青松,下方一张石桌。

已变回正常大小的白鹤抖着尾翎梳理翅羽,黑豆大的眼睛看见怀妄回来,张开长喙叫了一声。接着瞧见旁边的兼竹,叫声戛然而止,扑棱着翅膀飞到一边去了。

兼竹,“仙尊,你的鸟不太热情。”

怀妄淡淡,“它比较怕生。”

“……”

进了院门,怀妄让兼竹先坐在石桌旁,接着回屋拿出一套纸笔,“还记得那符阵长什么样吗?”

兼竹闭眼回想了片刻,提笔按照记忆画了个大概。他在转移过来的一瞬确实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星位图,上面绘制了复杂的符文,细节处有些模糊。

笔落,怀妄拿起纸看了看,面色逐渐沉凝。

兼竹熟知他的性格,猜想对方是有了头绪,“仙尊认识这符阵?”

“不能确认。”怀妄说,“但这属于瀛洲派系。”

瀛洲,位于东国,五大仙山之一。

兼竹脑海中浮出前几日临远宗的来客,白鹿驾车,自东方而来。

“那天来访的贵客是瀛洲的?”

怀妄对他的敏锐感到诧异,“万佛宗,墟净大师。”

兼竹,“……”

他再次感叹流言的离谱。

能分析出的线索都已经摆在面前,其余的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头绪。兼竹和怀妄面对面在石桌前坐了会儿,日头渐渐偏移,青松的树影被悄然拉扯。

兼竹盯着那树影出了会儿神,“影子又变长了。”

怀妄,“毕竟过去半个时辰了。”

兼竹沉默片刻,“试炼是不是结束了。”

怀妄抬眼,“……”

兼竹刷地起身,袖子一甩朝着山下极速飞去。

前山广场中央,掌门长老列座,场中三十余名弟子,最后的入选的弟子已经确认。

唯有一人不见踪迹。

未乙真人沉下眉,一言不发。桧庾往乾渊峰的方向看了眼,原地踱步一二,“时间早就过了,不管人去了哪里,他都没有通过试炼!”

未乙道,“至少先把人找到。”

桧庾冷哼,“我早说过他疑点颇多,说不定趁机潜入了宗门别的地方,还是速速将他捉拿……”

话音未落,人群中忽然传来小阵惊呼,众人抬头,便见一青色的人影自远处飞来。

“来了来了,人来了!”

“怎么不是从乾渊峰的方向来的?”

兼竹落入场中,站定后向掌门长老行了一礼,“抱歉,有事耽搁了。”

“有事耽搁?”桧庾不信,“你未完成试炼要求,已经被淘汰。但在你离开之前,必须交代清楚!”

他说完,后方几名长老纷纷点头赞同。

未乙真人保持中立,“不如先听听他的解释,再决定他的试炼结果。”

全场的目光汇聚在瞬间兼竹身上。

兼竹,“……”

别看了,还没编好。

十来秒后,他开口,“迷路了。”

桧庾顿时被气得口不择言,长老架子散落一地,“你是不是把我当傻瓜蛋!?”

未乙轻咳一声,“桧庾……”

四周也掀起一片质疑声:迷路,迷什么路能从这座山头迷到另一座山头?

“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好歹编个靠谱的借口,迷路也太敷衍了。”

“这下谁也救不了他了,唉……长这么好看可惜了。”

江潮云急得不行,顾不上其他,三两步冲出人群拉住兼竹,“道友啊你就别说梦话了,赶紧如实相告!”

兼竹看他是真的很急,说话都不押韵了。

但自己也没法如实,不管是乾渊峰有个阵法,还是自己刚刚和怀妄待在一起,让有心人知道怕都是会打草惊蛇。

“刷拉——”下一刻,结实的缚身锁捆上他的四肢,兼竹顺着锁链看向另一头。

桧庾攥紧锁链,“再不讲实话,就只能将你送去地牢关押!”

兼竹叹气,“我讲了你又不信,你这就很主观唯心。”

桧庾,“……”

江潮云一脸绝望,他的好道友是真的没救了。

隔了不远,江殷掩下幸灾乐祸的神色。他对兼竹一面是嫉恨,一面又惧怕,此刻巴不得人被逐出宗门,或者关押地牢不得翻身!

铁锁“哐啷”响动,兼竹没有反抗,直接被桧庾长老拽了过去准备带入地牢。

比起周围各色各样的目光,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睡觉。

江潮云无能为力地退回队伍中,难掩沮丧。

江殷就站在他旁边,见状轻嘲,“急匆匆地跑出去还以为自己能扭转乾坤?他兼竹有多大的脸,不过是个元婴期,宗门还能为他改规矩?”

江潮云咬牙切齿,“你敢当着兼竹道友的面这么讲吗?墙倒众人推,说的就是你这种势利小人!”

江殷得意,“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已被掌门收入门下,这宗门也是我师尊说了……”

哐啷,铁锁突然一震。

江殷的话头戛然而止,四周众弟子纷纷停下议论。

在桧庾惊愕的目光中,天际划过一道流光,捆住兼竹的缚身锁被一道灵力荡开。

风起,带着料峭的寒意,卷起兼竹的青衫哗啦作响。

众人还未回过神,便见一道如剑般锐利的身影立在上空,怀妄俯视场中,“苍山留他。”

刚走出几步,白鹤突然扑棱一下冲着他飞了过来。

大概是对它“怕生”的认知过于深刻,当鸟喙精准地啄住他腰间的朱瑗时,兼竹才反应过来。

他没敢用灵力,只能一手拽住腰带拉扯,“乖崽,这不是你能吃的东西。”

白鹤仗着物种障碍佯装听不懂,宛如一只熊鹤崽,一个劲儿想把那枚惹眼的朱瑗叼走。矫健的翅羽“呼啦呼啦”地拍打,像在刮小型妖风。

很快,腰带就松松垮垮挂在了胯上,外衫也在被掀得滑落一头,衣襟没了约束放肆地散开。

兼竹痛心,“怀妄是这样教你的吗?我不信。”

正对峙着,院内屋门“吱呀——”一声推开。

院门口的动静惊动了怀妄,后者从门内走出来。他冷声,“你们在干什么。”

一人一鸟同时停住。

白鹤这时候能听懂人话了,也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翅膀扑棱一扇瞬间飞得不见。

兼竹,“……”

场面上一时只剩他二人。

兼竹还一手捞住衣襟,一手拽了腰带,流光的珠玉从腰间勾落至胯骨,没入罩纱若隐若现。肩头半敞,襟口灌了苍山的冷风,小块瓷润的皮肤激起一层疙瘩。

他想,自己此刻看上去肯定像个被打劫的良家少男。

怀妄的目光定了一秒便移开,“它喜欢漂亮的珠玉。”

兼竹三两下拢了衣衫,“从小拜金是不对的,你得多教育教育。”

“它八百岁了。”

“……”兼竹卡了一秒,“那就是为老不尊。”

怀妄被哽了一下说不出话。他看兼竹转身要往外走,重拾威严,“去哪儿。”

兼竹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怀妄以为他要解释时,他回过头挑起嘴角,将散落的珠玉腰带随意一勾,有种漫不经心的风流。

他拿捏着白日里怀妄的语气,“和仙尊有什么关系。”

说完也不看怀妄,从乾坤袋中掏了把雕花折扇出来,“刷啦——”一声潇洒展开,大摇大摆从怀妄面前晃了过去。

……

傍晚的鹭栖城,橙红的灯火如长街游龙,摊贩的吆喝都模糊在了昏黄的夜色中。

兼竹跟着几名师兄穿过熙攘的人潮,何师兄侧头看了他一眼,“师弟,你心情很好?”

兼竹想起刚刚那一幕,嘴角微扬,“出来玩,心情当然好。”

何师兄哈哈大笑,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径直走进一家酒楼。

楼中雕梁画栋,丝竹声声。何师兄要了个临窗隔间,几人入座,点过几个小菜,便有歌女进来抚琴吹笙。

兼竹听了会儿没品出什么特别的兴味,待酒菜上桌他便埋头专心干饭,几乎把歌舞声屏蔽。

一旁常师兄注意到,“兼竹师弟,你怎么都不欣赏一下民间曲艺?”

何师兄拍了下脑袋,“喔!忘了,师弟对姑娘不感兴趣。要不师兄再叫几个俊俏郎君进来……”

兼竹一秒婉拒,“倒也不必。”

常师兄笑道,“也罢,这凡尘酒楼中的小郎君,师弟必然是看不上。那宗门里的如何?”

何师兄喝了点酒,面颊红红的,兴致上头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师弟,咱宗门里有很多人关注你,你知道吗?”

兼竹想起络绎不绝的窗口,“很难不知道。”

何师兄道,“洛师兄在我们面前都提起你两回了。诶,你认识洛师兄吗?”

“不认识。”他感慨,“但想必桧庾长老提起我的次数更多。”

师兄几人一阵大笑,转头继续欣赏民间曲艺,没再提这话题。

隔了会儿,兼竹起身,“师兄,我出去透透气。”

“去吧师弟,可别走丢了。”

他推门而出,木门掩住了身后的歌舞萧声。走廊里四面透风,驱散了些刚刚在包厢内染上的酒菜胭脂味。

兼竹理了理外衫往楼下走,刚走下几阶,从下方迎面上来一少年,穿着华贵,后面还跟了几名仆从。

楼道狭窄,两方同时停住,他正要避让,对面的少年扬着下巴开口,“让本少主先过去。”

兼竹闻言反而不动了,揣着袖子懒懒靠在楼道上,腰间珠玉缠得随意,更显得像挑衅,“为什么?”

“你知道本少主是什么身份吗。”

“我只让老弱病残。”兼竹问,“你是这里面的哪个身份?”

少年顿时气得脸红,“再不让开,就别怪本少主不客气了!”

兼竹慈爱,“我不怪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少年胸口起伏,反手抽出一软剑便劈了过来。

兼竹避也没避,抬手迎着剑侧屈指一弹——噌!软剑反向拍在里侧墙壁上,留下一道印迹。

他垂眼看来,侧脸映着廊外楼顶雕花灯的光影,袖间薄纱似浣烟笼云。

少年愣了愣,“你……”

他忽然收了软剑噔噔几步走上来,“你刚才那招弹指好帅!很有逼格,快教教我!”

兼竹,“……”

他不欲纠缠,“逼格是我自带的。”

少年从袋中悄然摸出半个酒壶,试图诱惑,“我们可以边聊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