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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推算姻缘

最新章节正在狂奔而来, 补足订阅可立马相见~  怀妄薄唇间溢出一丝轻嗤,“呵。”

“……”咸鱼兼竹有被侮辱到。

两人哗啦上了岸边,褪下的外袍袜履还堆在地上。兼竹浑身水淋淋的, 一双赤足踩在雪泥上,一时竟分不清哪处更白。

他拎起中衣下摆看向怀妄,得寸进尺,“仙尊, 劳烦,给我烘烘。”

怀妄瞥了他一眼。

兼竹提示,“就像上次那种。”

怀妄微吸了一口气, 皱着眉扔去一道灵力。衣衫瞬间烘干,兼竹舒适地理了理袖襟,弯腰拾起外衫披上。

“仙尊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池潭。”怀妄刻意加重了中间两个字,反问道, “谁让你擅自进去的。”

“你不是要把我丢进去泡一宿?”兼竹不紧不慢, “我自觉领罚来了。”

“这潭底不是你能去的。”怀妄警示中带着深长的意味,“你一介元婴, 倒是能在潭底待如此之久。”

兼竹, “这不就出事了?”

“……”

意识到眼前这人有自己独立的逻辑体系, 怀妄不再同他纠缠,转身径自下到潭中。

兼竹看他开始修炼, 也理好衣衫往回走。

高大的梧桐木在脚下投落斜长的树影, 行走间明暗交替。他思及刚刚识海中凭空出现的烙印, 心想下次找个机会再潜入潭底试试。

回去后, 兼竹本以为自己会有点什么后遗症。

没想隔了几天他还活蹦乱跳,吃得好,睡得香, 他便暂时把这事搁置一旁。

距离上次和江潮云约饭已过去一周,后者话本写了个开头,说要找他勾兑一下。

兼竹品了品这措辞……觉得确实有商榷的必要。

下了晨课,临近中午时间。众弟子从各自学舍离开,临远宗内廊道交纵,大多汇于中央纹心阁。

距离纹心阁还有十来米,兼竹就看见江潮云捧了个小本本站在阁楼前。

几条道上的内门弟子从他跟前路过,江潮云左右看了几眼,对上兼竹时激动招呼,“这边!”

两人会面后一同往膳堂的方向走,江潮云将自己在本子上拟好的人设背景拿给兼竹看。兼竹翻过几页,“你写得太寡淡了。”

江潮云洗耳恭听,“你觉得要怎么改?”

兼竹,“你要写我们的相逢,是他对我一见钟情、为我神魂俱震,刹那天雷勾动地火,老屋子着火噼里啪啦!”

江潮云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还噼里啪啦,你们不是云恋爱吗?”

兼竹把本子递回去,“话本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完全写实谁会看?”

江潮云恍然,赶紧记笔记,“受教了。还有呢?”

“写我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躬耕于田,采菊东篱,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你们还自己种地?”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这个种地。”

江潮云反应了一秒,随后顿悟!红着耳根低头补上:其道侣热情似火,没羞没臊,不知何为节制。

……

两人边走边说,穿过中门到了前院。

正讨论得如火如荼,迎面就撞上江殷。后者和几名筑基期同窗走在一起,一条道半丈宽,双方狭路相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江殷身旁几人似感受到气场变化,纷纷离远了点不出声。

兼竹灵感正处于井喷时刻,不想被他打断,绕过他要走。

江殷忌惮他“元婴期”的实力,转而拦住江潮云,“你这本子上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兼竹看了他一眼:……乱七八糟?

江潮云将本子护到身后,“凭什么给你!”

“江家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一个旁系写的什么我还不能看了?”江殷冷笑,说着伸手要去抢。

手伸到半空便被“啪嗒”打落,他吃痛地叫了一声缩回手,转头看见兼竹站在一旁,雕花折扇映得人面若春风。

江殷捂着手背,“你敢私下动手?”

兼竹,“没有私下,我光明正大。”

他有时候还蛮好奇:为什么这人每次挑衅都铩羽而归,还能屡败屡战,越挫越勇。

江殷狠声,“你凭什么对我动手!”

“一看你就是版权意识薄弱。”

“……”

几人相对站立,僵持间气氛暗流涌动。江殷转头示意几位同门也说点什么,几人却都杵在一旁不说话,看天看地看花就是不看他。

“你们……”

嗡嗡。忽然两声磁鸣自兼竹襟前的传讯石发出,打断了江殷的纠缠。

内门弟子佩戴的传讯石不仅能供同门之间联络,还可随时接收门中指令。灵识扫过,跳出掌门的传讯:“门中收到传讯的弟子,速至纹心阁。”

在场除了兼竹其他人都没收到。江潮云好奇,“这是要去做什么?”

江殷逮着机会阴阳怪气,“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叫去审讯了吧?”

话音未落,何师兄从另一头跑了过来,“师弟,你也收到了?走吧,我们一路。”

他说完扫过江殷,江殷立马背后绷紧,“我……”

何师兄却已经撤开了目光,如视路旁草芥,轻描淡写。江殷面上顿时一片青红。

兼竹应下,又顺口同江潮云介绍,“这就是何师兄,先认个脸熟。”

江潮云小拘谨,“噢噢!”

“什么?怎么了?”何师兄满头问号,没搞清状况便被兼竹拉走。

“没什么。”兼竹朝着纹心阁快步赶去,“一次即兴的同好见面会而已。”

到了纹心阁,阁楼前站了二十余名内门弟子。

兼竹环视一圈,在场之人皆是相貌端正、修为精深。好几人和他是同窗,见到他来略显惊讶,“兼竹师弟也接到传讯了?”

兼竹一句话总结,“闻讯而来,云里雾里。”

师姐失笑,“听说明日有贵客来访,掌门提前召集。”

旁边的师兄习以为常,“又拉我们来充门面了吧?”

兼竹懂了,内门弟子是块砖,掌门专挑好的搬。

何师兄欣慰,“兼竹师弟,你刚入门便被选上,看来掌门很器重你!”

兼竹赞叹,“掌门真是独具一双慧眼。”

“……”

夸人的话就此截断。没多久,未乙掌门到场,大弟子洛沉扬跟在他身后。

掌门道,“明日有天阙宗贵客到访,尔等皆我门中最为拔尖的一批弟子,莫让宗门失了颜面。”

兼竹混在队伍中后方神游,清晨刚下过一场新雨,头顶还有断断续续的雨珠顺着屋檐滚落。

瓦当上刻着“临远济世”四个大字,未乙掌门的声音从他耳旁絮絮叨叨掠过。

“明日记得按时到场,剩下的事由沉扬来安排。”

“是,师尊。”

掌门一句话收尾,将琐事交给了洛沉扬便离开。

洛沉扬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无非是“谨言慎行”、“不可失礼”之类的。兼竹听得犯困,料想也不至于有人跑到贵客面前敲锣打鼓唱哀歌。

一炷香后,众人终于散会。

兼竹看时间差不多该去修下午的课,转头打算叫上何师兄一起走。

“兼竹师弟。”洛沉扬忽然从众人间走过来,“这是要去上课?”

兼竹点头,“自然,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学子。”他不知道洛沉扬怎么叫住了自己,两人除了先前那次没达成的慈善,似乎也没有别的交集。

何师兄在这档子已经拉着同窗几人狗狗祟祟地溜了,兼竹只能跟着洛沉扬一同往学堂走。

洛沉扬温和地笑笑,“遵纪守法?刚刚你都没听我讲吧。”

神游被当面拆穿,兼竹也不见羞赧,“大师兄放心,我的素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洛沉扬朗笑两声,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直走到学堂门口他才停下,“师弟去上课吧。”

兼竹原以为洛沉扬随自己一路也是要去上课。他之前没怎么关注过同窗,仔细回想,洛沉扬确实没来过学堂。

原来这就是首席,首席就是要与众不同。

他悟了,点点头转身踏入学堂。

刚进门,一群人就“刷”地看过来——尤其何师兄,目光灼灼似老狗。

“师弟,洛师兄同你说什么了?”

兼竹坐下,“何师兄感兴趣,刚刚跑那么快做什么?”

何师兄轻咳,“……咳。”

兼竹很无奈,“师兄,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的心理状态让我很担忧。”

“担忧什么?”

“担忧你无法给一段绝美爱情故事润色。”

“……???”

中午没吃饭,精力少一半。兼竹被耽误了午膳,直到下午,浑浑噩噩的脑子才逐渐清醒。

掌门的话混着屋檐细雨滴里嗒拉地淌在他耳边:明日有天阙宗贵客来访。

兼竹沉吟……天阙宗不就是瀛洲第一大宗?

待晚上回到苍山,他找到菜园子旁边看书的怀妄。

苍山满地素缟,唯有那片菜园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翠绿的菜苗映着怀妄的侧颜,兼竹私以为他气色都被衬得好了很多。

他走过去,“明日有天阙宗贵客临门,仙尊去吗?”

修长的手指翻过书简,怀妄头也不抬,“为何要去?”他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兼竹瞬间感悟到了逼格的最高境界。

“明日我要随掌门一同迎客。”兼竹道,“天阙宗作为瀛洲第一大宗,在这时候来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若有消息,回来告知我。”

他说话间头也不抬,兼竹看着怀妄光泽顺滑的头顶,突然不那么想心平气和。

况且怀妄还不信他,不信他却还要使唤他。

兼竹轻笑,“呵。”

这次怀妄抬起头来了,似有些疑惑,“怎么?”

兼竹就挑眉睨着他,桀骜、挑衅又散漫,让人看了就想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怀妄蓦地理解了桧庾的感受:面对的人是兼竹,有时候确实很难忍住动手。他警告,“别忘了,你尚未洗脱嫌疑。”

兼竹轻飘飘,“反正仙尊也没信过我。”

他说完转身要走,潇洒得没把这人人敬畏的天下第一大乘放在眼里。

怀妄忍了忍,“站住。”

兼竹衣袂蹁跹,他站不住,他就是这崖边最自由的一缕风。

“……”怀妄额角青筋一跳,他倏地起身,平生第一次这么不仙尊。他伸出自己那只矜贵的手,要把这张狂之人揪回来。

指尖够到后领的一刹,兼竹若有所感地侧过身。发丝从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滑过,身后的发带被指节勾住,咻——绳滑结落。

墨发散开,银带勾连。怀妄撤回手,掌心正躺着那条被自己毁掉的、兼竹前夫留下的信物。

发带沁凉,却缠得指间发烫。

怀妄一时僵在原处。兼竹已经转了过来,墨发披落身后。

他要笑不笑地把怀妄看着,“仙尊这是在做什么?”

兼竹抬头,却见进来的是洞迎真人。

相比严苛的桧庾,洞迎看上去亲和很多,他同众弟子道,“今日起,由我来代桧庾长老授课。”

坐席间一片交头接耳。

兼竹想起那次桧庾的失误,猜想后者也许是状态不佳,在闭关休整。

下一刻又听洞迎道,“桧庾长老在准备突破。”

众弟子惊讶相视:“长老要突破了?”

“桧庾长老在分神后期停滞已久,想必也该突破合体了!”

“看来我们临远宗除了掌门,便要有第二位合体期大能了。”

兼竹微微蹙眉:以桧庾现在的状态突破?怕是不妥。

旁边一名师兄见他蹙眉,安慰道,“师弟你别担心,就算长老突破了合体期,也不会变本加厉地为难你。”

兼竹,“……”

兼竹,“师兄多虑。”

他很好奇,外界到底是如何看待他和桧庾。

上午的课业结束,兼竹和江潮云约了去膳堂用午膳。

修士到了金丹便可辟谷,但想吃东西和辟谷有什么关系?

到了膳堂,江潮云已经打好饭坐在桌边了。

兼竹去领了自己那份回来坐到江潮云对面,后者立马坐正,直勾勾地盯向他碗里,“你为什么多个鸡腿?”

兼竹拿筷子戳下一块鸡腿肉,在江潮云眼红的目光中细嚼慢咽,“打餐的小师弟说我是今天第六百三十一名幸运弟子。”

江潮云捏紧了筷子,“好随机的幸运数字!”

直到兼竹三两下啃光了鸡腿,江潮云灼热的视线才稍有减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近况。

江潮云,“你最近在做什么呢。”

兼竹,“种菜逗鸟。”

江潮云,“……?”

兼竹看他面上的神色属实迷惑,又加了一句,“修行。”

江潮云跳过他十分勉强的找补,“算了。但你不是来临远找人的吗,怎么也没看你着急,人找到了?”

“人海茫茫,好比大海捞针。”兼竹顿了一下,“我是说比喻的针。”

怀妄还是很有资本,他不能随意污蔑人。

江潮云,“……你不说我也没想这么多。”

两人相对沉默了十几秒,江潮云开口打破微妙,“你要不要同我说说他的特征,我帮你四处散播。”

这措辞听起来就很不祥。兼竹尽量忽略,闭眼回忆着两人丝丝缕缕的过往,薄唇微张,“他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江潮云脸上又浮出些许迷惑。

兼竹继续,“气质绝佳,力能扛鼎。”

“……”江潮云实在不太懂兼竹的审美,料想他那前夫必定是天仙猛男似的人物。

他说,“你还有什么愿意分享的小故事也可以告诉我,我到时候写成你俩的二人小传,先在宗门内试发行个几百册。”

兼竹欣然接受,并向他推荐了何师兄,“遣词造句方面可找他帮忙润色。”

“行,到时候出了书我也给你们苍山送两册。”

达成一致后,两人换了个话题。

江潮云拜入了洞迎真人门下,眼下洞迎真人要替桧庾真人代课,想必单独指导他们的时间就少了。

江潮云愁了会儿,又换了个角度看世界,“不过桧庾长老专注突破,这段时间就没人刁难你了。”

兼竹,“……不,长老真没刁难我。”

“宗门内早就传遍了。”江潮云不信,并顺口押了个韵,“别怕私下被欺压,宗门永远是你家!”

兼竹幽幽叹了口气,心想等桧庾长老出关,一定邀人在这春花烂漫的宗门内携手环游。

傍晚回到苍山。

兼竹例行晃去照看自己的菜苗。今日怀妄没在屋里关着窗看书,而是坐在院里那石桌后烹茶。

热气缭绕,锐利冷硬的五官被白烟模糊得稍显柔和。

兼竹进来时,滚水沸腾,陶瓷壶盖“啪嗒”跳动了一下,边缘漫出些水痕。

骨节分明的手指提起壶盖放到桌上,似是感受到烫度。怀妄头也不抬,“为何彻夜未归?”

兼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装得还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