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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真相

万威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线,轻柔地笼罩在现场每个人的身上。本该是老友相见的和睦场景,却在此时显得格外萧瑟肃杀。意料之外的展开,让李凯乐明显陷入到错愕与惊骇之中,恍惚中好似忘记了该如何开口应答。一时间,除了位于角落的挂钟会偶然传来指针走动的滴答声,房间里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在说出那句略带讽刺的问候后,我负手而立,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的李凯乐,与其遥遥对立,隐约有种相互对峙之感。

还是在我身后的老者率先打破了沉默,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才放进了我这条“漏网之鱼”,使得他又羞又恼,连忙迈步追至我近前,一手扣住了我的肩膀,大声呵斥道:“臭小子,谁允许你进来的!趁着我没叫保安之前,你赶紧给我出去!”

我纹丝不动,对肩膀上的那只紧紧箍住的手掌全然置之不理,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老者的威胁,只是紧紧地盯着李凯乐,嘴角上翘,笑容玩味。

经过这么一闹,李凯乐适才回神,主动开口,语气温柔地向老者说道:“算了,许老,不必这样。他是我的朋友,请你对他尊重点。”

……听他们对话,我判断出这位“许老”约莫应该是李凯乐的管家亦或者秘书之类的角色,估计以往没少狗仗人势欺负下属,所以才会对我表现得这般桀骜……自古以来,那些太监总管总招人嫌,不是没有道理的……

故意想要刺激他一下,我扭头从老头翻了个白眼,咧开嘴,很是不屑地说道:“听到没,老头。快点撒手,你弄疼我了。”

“你……”老者闻之表情一噎,将老花眼瞪得椭圆,张着鼻孔对着我直出气,跟个吹风机似的。

我挑了下眉,戏谑道:“喲,还生气咯!怎么,董事长的话,你当听不见呐?”

“许老!”李凯乐似有不耐,音量也加大了许多。

“……知道了,少爷。”面对李凯乐,老者态度明显要恭敬了许多,气弱地应答了一声,然后才心有不甘地松开手。

不愿再让我和老者纠缠,于是李凯乐又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些私事要和他谈。”

老者有些讶然,连忙上前几步,微微欠身,谦卑地说道:“可是,我想提醒您……此子决不能在这里久留,毕竟您马上还有一个重大的会议,需要提前做准备。”

李凯乐摆了摆手,淡淡道:“知道了,我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见李凯乐态度坚决,老者也不敢多言,点头道:“嗯,那我就守在外面,有事您随时可以吩咐我。”说罢,他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路过我身边时,还不忘重重地哼上一声。

我岂能轻易地放过他?压低嗓子,以他恰好可以听见的音量,小声嘟囔了一句:“狗奴才……”

老者面色一僵,张了张嘴想要发作,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愤而摔门离去。

直到老者走后,李凯乐才悠悠叹了口气,说道:“许老跟了我爸很多年,现在又来辅佐我,对我家是有莫大恩情的。你以这种恶劣的方式去戏弄他,实在不太像你的风格。”

“那我应该像谁?”我挑衅地看向他:“像你一样隐藏身份,扮猪吃虎吗?”

李凯乐笑着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转而道:“既然你来都来了,那就别站着了,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阿乐不愧是阿乐,别看仅是短暂地处理了我的许老的矛盾,在这期间,他已然悄然无息地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此时,他仿佛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起身走至置物架旁,拎起一瓶洋酒,往玻璃杯里倒了一小点,并闲谈般地询问道:“要喝点什么?”

见我没有言语,他转过身来看我,含笑说道:“还傻愣着干嘛?沙发就在那,去坐呀。”

倘若我不是知道了他的些许真面目,不是怀揣着血仇而来,或许还真的有可能被他表演所迷惑。

……毕竟,他现在的表现,与我们以往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差别。

是啊,过去的我们,是那么的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可惜,一切都回不到以前了。

是你亲手撕毁了这一切!

既然你还想演,那我完全可以奉陪到底,反正我时间多的是,不怕陪你慢慢耗着。

我已有备而来,不管你用何等手段搪塞,我都会锲而不舍地追问到底,只求一个答案,一个真相!

在背后紧紧攥了下拳头,我暗自提醒自己要牢记住今日的使命,然后找到沙发一屁股坐下,深吸了口气,远远地注视着他,缓声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李凯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于我正对面坐下。他先是抿了一小口酒后,才慢吞吞地放下杯子,冲着我眨了眨眼,轻笑道:“看来,今儿涛哥是特地来兴师问罪的。”

“我承认,故意瞒着你是我有些欠考虑,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生气……”他身体前倾,合起双手搓了搓,语气似有无奈:“是,如你所见,我的确是万威集团的董事长。但你看,我与你一般年纪,甚至还要比你小上几个月,突然要我来当董事长,我也不想的啊……并非是特意不告诉你,而是当初你说你要找工作,我觉着以我的身份,给你安排个工作并不难,便大包大揽地夸下了海口。结果临到全部都办妥当了之后,我才想起,以你的性格绝不是那种愿意接受别人施舍的,一旦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你就算不辞职多少也会有点心结。也怪我考虑不周,想说先瞒你一段时间,等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结果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这不,现在被你逮了个现形,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说完,他面有羞愧地讪笑了一声,大有自嘲的意味。

呵呵,借口还挺多!让你演,你继续演……我无声冷笑了一下,说道:“原来你是有苦衷的啊!这么说,还是我心胸狭窄,误会你咯?”

“哪里的话,责任主要还是在我!”他抬起屁股,伸出胳膊,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讨饶道:“回头哥们请客吃饭,向你负荆请罪,行了吧。”

虽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极力地去塑造一种坦然与直爽的形象,但他目光中所潜藏着的小心试探,早已暴露了他的心虚。

不置可否地砸么了两下嘴巴,我忽而眯眼笑道:“可是……我今天来,并不是来问这个的啊?”

“哦?”李凯乐有点惊讶,不着痕迹地坐回沙发,双手环胸,淡笑道:“那你要问我些什么?我定会如实相告。”

我饶有兴致地问道:“此话当真?”

他果断作答:“比真金还真!”

“那我可问了啊……”我舔了舔嘴唇,坐直身体,猛地收敛笑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为什么要答应杨菜的追求?据我说知你并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在公司里针对我,给我们部门下达了那么多难以完成的任务?你为什么要绑架汤园?”

我语速飞快,连珠炮发不停断地将问题一股脑的抛了过去。反观李凯乐,想必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愕然。

不给他编瞎话的机会,我冷声道:“为什么不说话,你倒是回答我啊?”

“你别急,我先捋一捋……”李铁生眼眸微转,很快就有了主意,苦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对我有这么的怨言呐。好吧,既然你开口问了,我便全部都说个清楚,唔……让我想想,就从杨菜开始讲吧。”

他喉结微微蠕动,顿了下,道:“杨菜本来就长得漂亮,她追求我,我一个单身狗有所心动了不算过分吧!再者说,我是知道你们分手了的情况后,才答应她的,并且现在也已经和她分手了,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你又何必非要揪着这一点不放呢?至于公司指派的任务……我必须要跟你郑重声明,那绝不是什么刻意的针对。要知道,战略发展部当初建立的一大用意,就是为了解决公司处理不掉各种疑难杂症的,包括拓展新市场、追债之类,这本就是你们的职务之一,何来针对一说?”

一口气说完,他又皱眉望向我道:“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是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挑拨是非,说了些关于我不中听的话,才会让你今天怒气腾腾地来找我?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这种爱钻牛角尖的人啊!”

擦!出现了,经典的谈话技巧——反客为主!

“理由一套一套的……”我嘟囔了一句,突然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好笑,开口道:“我可没受到任何人的挑拨哦?”

李凯乐表情不变,认真询问道:“那你……这又是为何?”

“唉,差点被你带跑偏了,先别说这个。”我摆摆手,嗤笑道:“你好像还忘了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我……”

“什么?”李凯乐愣了愣,貌似还未反应过来。

花里胡哨的,玩脱了吧……我大感快意,咬着下唇点点头,轻声道:“其他的事呢,我就当你都圆过去了。那你当初在学校里指使赵安他们,绑架汤园的事,又该怎么说呢?”

“赵安他们都跟我坦白了,所以,就别装了……”我扯动嘴角,让笑容随之绽放,一字一句道:“我,亲,爱,的,篮,球,社,社,长?”

李凯乐眼眸蓦然睁大,情绪波澜起伏,清晰可见。

“小涛,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他慌忙起身,眼神闪烁,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呆会再说好吗?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容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我也跟着站起,冲着他冷笑不已:“什么会议如此重要?让我猜猜,是关于丽景小区回迁房的那个项目吗?”

此言一出,李凯乐大惊失色,久久不能言语。

缓了数秒,他才阴沉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你究竟还知道了什么?”

如果说,在来这里之前,我或许还对李凯乐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在见识到他现在谎话连篇的嘴脸后,我所有的幻想皆以破灭完全……只剩下如潮水般的无尽怒火!

“我知道很多……”我微微躬起肩膀,像是个蓄势待发的猛兽,嗓音沙哑,将那句酝酿已久的话,狠声说了出来:“比如,你雇凶杀人谋害我爸的事实!”

尽管我没有确着的证据,但我也认定,李凯乐在其中绝对有难辞其咎的责任!

或许他极可能只是个帮凶,但在我的眼中,这已经是完全无法容忍的背叛!

今日的这场谈判犹如棋局的博弈,我最后的“将军”已经来了,阿乐,你又准备作何解呢!

李凯乐的脸色明暗不定,盯着我的目光深幽莫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启唇道:“小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事已至此,你还有脸装蒜?”

我怒不可遏地盯着他紧紧合拢的嘴唇,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气笑道:“哦,对了,我知道了。以你谨慎的性子,不肯明说,一定担心我随身带了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害怕被我录下来当成证据。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么下作,你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过来搜我的身啊!”

李凯乐始终沉默,与我对视了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挪步走至老板桌前,拿起电话,拨通号码,道:“许老,进来一下。”

老者果然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候在外面,很快便敲门而入,进屋等候指示。

“搜一下他的身子。”李凯乐用下巴朝我扬了扬,还不忘交代道:“搜仔细点。”

老者并问询问理由,无条件服从道:“是,少爷。”

接下来的数分钟里,我的全身上下都被那个老头搜了个遍,期间并未有一丝反抗。

虽未言语,但我的目光,始终全程放在李凯乐的身上,并带着无穷的恨意。

因为搜身,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将搜出来的钱包、钥匙、手机等物品一一摆在桌子上,老者退后一步,道:“少爷,就这些东西,都搜出来了。”

李凯乐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检查了一番,点点头道:“行,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好的。”老者微微颔首,转身朝外面走去,同时还不忘朝我投来了一记饱含讥讽的目光。

无心与老者争锋,待其走后,我便急不可待地冲李凯乐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突然间,李凯乐好似一下子变了个人一般,原本紧绷着的身体瞬间悠然了许多,他扔下我的钱包,走回老板桌内坐下,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根香烟叼住,吐云吐雾了一口,才淡笑了一声,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他居然真的承认了!

真是他干的!老爸真是他害死的!

当亲耳听到李凯乐的坦白,我犹如在三伏天里被人当头泼下一头冷水,无法遏制地感到头皮发麻,并发自内心深处的颤栗不已。

“真是的,既然知道了,那你就早说嘛……害得我演这么久。”

对于我惊愕与愤怒,他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还开始埋怨了起来:“演戏真的很累人的,知不知道。”

“我艹!”

气血直顶脑门,我几乎无法控制地破口大骂,拔腿就朝他冲了过去。

这一刻,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我要揍死他!

三下五除二的来到李凯乐面前,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高高扬起的拳头对准他的脑袋就要落下。

“我劝你别这样做,不然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冷静,甚至还有心思与我分析道:“你想啊,只要我扯着嗓子喊一声,就会有人冲进来,把你带走,并移交警方。这可不是拘留那么简单哦,我的律师团队绝对有能力会让你背上案底……另外,别忘了,我可是跆拳道黑段,真动起手来,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一拳头咋在他那丑恶的面孔上,但我知道,李凯乐说的出,自然也做得到……在成功为父报仇之前,我可不能轻易地把自己折进去。

见我略有松懈,李凯乐动手轻轻掰开我的手指,并移动转椅,后退了少许,直到与我拉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他才慢悠悠地笑道:“对,就保持这个模样。涛哥,要冷静啊!”

“为什么?”我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吼道:“告诉我为什么!?”

“是你爸非要和我过不去。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自寻死路,怪我咯?”

他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起身走至沙发处,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继而自顾自地说道:“还有啊,拆穿了我的伪装,你是不很得意?”

“其实,你不知道的是,对于今天的这场谈话,我比你还期待呢……”他扭过头,嘴角逐渐上扬,一种极为陌生且可怕的笑容在他的脸上逐渐荡漾开来:“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好久了啊!”

PS:先发后改,这一章的内容我说句两极反转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