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英眉紧蹙，而今的战场上没有莫不言的身影，自然也没有暮雪。自从莫家老祖传来噩耗，莫不言就一蹶不振，而其在海盟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好在莫家毅力多年，尽管一个顶梁柱倒了，可人脉关系还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故而包括杜宽这个心怀叵测之辈在内，短时间也没人表露什么。可一个化神期强者的陨落，对于海盟是重创，对于莫家就更是接近毁灭性的打击。
相信在此之后，莫家就算不会没落，但在诞生新的化神之前，是永远也不可能踏足曾经的高峰了。
莫不言作为莫家这一代最有潜力的后辈，被整个莫家都寄予厚望。给他足够的时间，就算是成长到莫家老祖那个层面也不无可能。可潜力终究只是潜力，在化作实质性力量之前终究只是虚幻。天才有很多，成长途中陨落的天才更如过江之鲫。少了莫家老祖的庇护，隐藏在暗中窥视莫家的那些人，以及本就存在的敌人……
不说而今情形，莫不言深受莫家老祖器重，二者之间的感情自是难以言喻。虽因为暮雪之事二者有了些间隙，可亲人终究是亲人。
“只希望莫大哥能够快点好起来。”白英一叹，身在这战场，心却已飘向了远方。
“要是大人在就好了，不久前代表其总比排名的名字突然亮起，这代表大人一定还活着，这一点我也从未怀疑过。”目中恍惚，当年那个沐浴在鲜血之中，两番救下自己性命的身影似出现眼前。
“臭娘们。而今姓莫的和他女人都不在，便要你做我登上一剑军头领宝座的第一步好了。”不远处的杜宽，目中狠厉之色一闪。狰狞一笑。
“而今的一剑军可不是以前的一剑军。海盟除了资源倾斜，里面那些天骄也都有了各自力量，整个军队的规模加起来，怕是都不比海盟任何一支大军弱。”
身影向着白英的方向悄然栖近，“哼，又在想那姓曲的小子，可惜他活着又怎样？就算回来，这一剑军也不是他说了算了。”目光一闪。
嘴角露出阴笑，“今儿正好，就让我趁乱将这碍事的娘们除掉，这一剑军内，就再无能与我杜宽作对的了。”
白英一枪，将一头扑来的螃蟹海兽洞穿成漫天血雾。这次战役的规模虽大，可无非就是海兽数量多了些，可在实力层面上对于而今一剑军却造成不了多大威胁。
白英收手，便欲转身去对付其旁另一头海兽。可就在这时，漫天血雾之中，一道人影闪略而来。
杜宽时机抓住恰到好处。借着血雾掩护，而今又正是白英旧力刚去，新力未起的时候。
白英一惊，可见是杜宽，也不觉得多意外。因为这已经不是杜宽第一次对她出手了。自从进入海盟驻军，杜宽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地以多次针对。除了本身恩怨，更多或许还是存了各个击破的心思。
暮雪有莫不言相互，杜宽一时也不可能有所作为。只能找自己这个除前两人之后的第三人动手了。
“呵~”一声娇斥，虽
出其不意，可面对这种情况白英也未显慌乱。提起自身残余的修为，将长枪护于身前。
杜宽冷笑，原本交错的两只手爪忽的一横，竟是重伤白英之余，还欲在这战场上轻薄一番。
美目一寒，护在胸前的长枪舞起一个炫目的枪花。巨响爆裂，接下杜宽魔爪的同时，防御却也有所松懈。
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吐而出。白英脸色苍白，杜宽这一下极为阴毒，此刻正有一股绵柔之力悄然窜入体内，化身脱缰的野马肆虐着。
面色一红，一口鲜血再次喷出。气息也一下子变得委顿。“卑鄙。”
接受着白英满含怒火的眼神，杜宽嘿嘿一笑，“你莫非才知道？”
“啧啧，不过你现在这副模样，却是让我连多陪你玩一会的心情都没有了。”看着白英的脸，杜宽啧啧有声。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白英凤目含煞，那张原本清秀的脸，而今却已不复往昔。几道疤痕犹如爬虫般交错，偶尔露出的白皙肌肤，却是将那黑子的颜色衬托得分外醒目。
遮丑的面纱，已在方才与杜宽的交手中不知去向。这显然是杜宽故意的。
二人对质之间，这次大规模兽潮以被一剑军以绝对的实力驱散。
“大人。”纷纷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人群泾渭分明地站成两队。在杜宽一群饿狼面前，站在白英身边的几人就好似待宰的羊羔，显得是那样无助。
“怎么就你们？其他人呢？”白英刚问出口，就明白这是杜宽早就策划好的，这次就他们两人各自带着麾下一剑军行动。除此再无旁人。
“你……”面上露出痛惜，可也没在说什么。这些都是甘愿用性命追随她的战友。闭上眼，睁开时目中已是一片决绝。
面对远超于自己的敌人，站在白英身边的几人却是毫无怯色。而这些，上一课还是他们的战友，至少名义上是。
“想拼命么？可惜，你们没这个机会了。”杜宽阴笑，处心积虑策划，又岂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一瞬，周遭一剑军修士口诀之声不绝于耳。白英等人惊骇地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
加入海盟，被海盟认可。所获得的可不仅仅是修炼资源和人才补给，还有一系列适用于战场的合击之术。身为一剑军，白英他们当然明白眼下的是什么。
“完了。”心中直往下沉，眼下这种将所有人威压聚集于一点，锁定敌人。本来是用于对付一些大型海兽时，限制其行动。可而今用在自己这些人身上……
感受着身上如山般的重压，几人现在是连死都不能，只能如同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哈哈，一剑军是我的，从一开始就该是我的。姓曲的是个短命鬼，姓蓦的心思保守，难堪大用。也只有在我杜宽手上，一剑军才是一把杀人的剑。”大局已定，杜宽笑声也少有的豪迈。周围几人也露出会心微笑。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作为最早站队杜宽身边之人。杜宽赢了，他们也赢了。
“是么？”一个冰冷的声音，不蕴含一丝感情。也不知从何处响起。所有人四处寻找，当视线最后定格，却发现这声音出处，竟是他们杜宽大人的背后。
“你是何人？”杜宽身体从僵硬中渐渐松弛。早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他就感觉脖子后好似有人在吹气。距离近在咫尺。
“我修为以快元婴，这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却被人栖至如此之近都未有半分察觉。此人的修为……”尽可能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杜宽也未敢轻举妄动。
“连我都不认识了么？”语气还是那么轻，气息落在杜宽的脖颈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杜宽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他是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可又不敢确定。
“大人……”白英唤了一声，语气有些迟疑。可紧接着又是第二声“大人，真的是你？”虽是一问，可语气又是那样坚定。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白英嘴唇嗫嚅着，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杜宽嘴唇同样嗫嚅，身子更是止不住地颤抖。他终于记起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这可是刻入他灵魂的身影，一时未能联想到他身上。除了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声音虽有些相似，可也有了太多不同。少了分少年时的清朗，多了分历经岁月沉淀后，才会有的沙哑。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该回来的！一剑军是我的！是我的！”杜宽心里声嘶力竭，可面上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他也没这个机会了。
脖子微微有些发痒，伸手摸去。可颤抖的手伸到一半，便无力垂下。意识最后时刻，杜宽心中所想，是当年初加入一剑军，曲一凡利用同样的手段在他们面前立威的一幕。
“就这么，结束了……”
曲一凡迈步，来到了白英面前。笼罩在白英等人身上的威压不知何时早已散去。周围几人识趣地退后几步。
“你变了，我也变了。”曲一凡伸手，触摸在白英满是伤痕的脸颊上。替她拭去泪水。
可越擦拭，眼眶中的泪水反而越聚越多。好似要替自己主人，将这多年委屈都一股脑地诉说出来。
身子颤抖，几乎就要忍不住扑进眼前男子的怀抱。可几番挣扎，白英脚步抬起，选择了退后。她知道自己而今是个什么模样，是厉鬼？是罗刹？
总之自己见了都会害怕，都会觉得恶心。她是女子，纵是自立自强，纵是对自己的容貌满不在意。可她也不得不担心，别人也是否不在意。
就是真的不在意，可她也会在意。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想法。
然而不等白英退后，一只大手却是先一步伸过，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满是伤痕的脸，贴在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膛上。
泪水再一次不听话地从眼中夺眶，然而这一次，却是替它们主人道出心中喜悦。
周围白英麾下的几人皆是露出会心微笑。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将手摸向白英的脸，曲一凡语气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