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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说不出的无奈

不换脑筋,就换人。冯侯强调回了县里,继续做他的县太爷了。崔瑞正被领导择贤而用,走马上任,当起了临江工业园区的新主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天,崔副县长召开全体临江工业园区全体管理人员会议,像是走马上任的誓师大会,又像是要大开杀戒的昭告训示。他一个人坐在主席台上。听传说,领导找他谈话的时候,是他强烈要求领导,不要再配什么副职,来协助他工作。他说,有些人,说是来配合工作。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也没有独立开展工作的大局意识。当别人干起工作的时候,他们还喜欢专门挑别人的毛病,挖别人的墙脚。内耗,实际上是一种精神上的堕落,工作上的腐败。领导用行动,默认了他的提议。

大会场上,他是一个人,既主持会议,又做专题发言。他脸色铁青,满脸子的杀气。他横眉冷脸地对所有在场的人员,说:“我们这里不是机关,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在战场上,战败了,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你已经战死了,活着的人怎么去遭罪,不需要你知道。另一条路,是你还活着。也许是你自己投降了,也许是你被迫做了俘虏。你,是还活着。可是,那活着,是不是比死人还要难熬呢?我看,这只有上帝才知道。从今天起,我们每个在这里工作的同志们,不要还存在着这样的梦想,这里干不好,我们大不了,厚着脸皮,再返回县机关去。我实话告诉你们,这样的机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这里,你要是完不成你的本职岗位工作任务,那你就自己去写辞职报告,免得让我来炒你的鱿鱼,让你难堪……”讲着讲着,他的脸色渐渐地缓和了一些,又说了一大堆鼓励的话语。最后,他还引用了一段老人家讲的话:“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前途,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会场上,开始是鸦雀无声,一片肃静。到了最后,瞬间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可以完全证明,这场战前动员大会,是开得是非常成功的。

崔瑞正走马上任的第二件事情,就是立即着手改变工业园区所有管理人员的精神面貌,更换办公室内的所有设施,使工业园区的人文环境焕然一新。园区内的管理人员,一律统一着装。上班时间,必须统一身穿工作制服,内着白衬衣,外套崭新的藏青蓝西装。领口,必须要打领带。脚上,还要穿皮鞋。否则,不允许走进工业园区,算旷工。连续三天旷工,算是自动离职。工业园区管委会给予除名处理。这在当时的临江县,可谓是在标新立异,独树一枝了。

崔瑞正走马上任的第三件事情,就是立即着手裁减富余人员。崔瑞正第一刀,是砍裁懒散人员。那些只想吃皇粮,不想干实事的人员,通通解雇,让他们回家待着。为了缓解矛盾,他先说是每月发百分之七十五的工资。后来呢,不上班的人,工资一律拖着不发了。崔瑞正的第二刀,是砍裁庸俗之辈。那些工作缺少魄力,没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思路,只会鹦鹉学舌地耍嘴皮的人,也被给裁减下来了。

崔瑞正的这一行动,像一阵春风一样,是吹过花卉以后,那花卉就会花开草绿。拂过人群以后,那人群就会人颜焕发,旧貌换新颜。县城里的外贸局,可谓是第一个跟风单位。他们的局长大人,更是将这一工作方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直接喊出是裁员增效。他通过这一手法,直接把自己的工作对立面,异己分子和绊脚石,通通解雇回家。干净利落,雷厉风行。他借得崔瑞正的这股春风势头,跳过整整一个夏季,直接刮起了寒风凛冽的秋风。用他的话来说,这叫秋风扫落叶,干净,利落。

幸运之神没有光顾秦慕容同志,这一场劫难,看来,他是在数难逃了。秦慕容深知自己是一个小人物,既不是名门望族,又没有厚重的人脉藩篱。这几年,像他这样的学历,一抓一大把,更何况,他自己又病休了一段时间。所以,他心知肚明,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心想,像他这样的无名之辈,一阵风来,资历浮浅的,当然不用多说,很快就会被冲到岸上来了。他哪里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呢。像崔瑞正这样的人物,整起一个小书生来,他可是轻飘飘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得天衣无缝了。什么借刀杀人,假公济私,三十六计,哪一套,他都是驾轻就熟,熟套的要命。将秦慕容彻底从工业园区里赶杀出去,那也是有一套一套上得上桌面的说辞的。

崔瑞正这样做,第一个不愿意的,是梁思伟。秦慕容天大的错误和缺点,也不至于叫他下岗啊。到将来,有一天,崔瑞正与自己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了,他秦慕容就是用脚趾头去想,也会想到,这一定是崔瑞正在使坏。这么个大人物,被人家罩上个小肚鸡肠的外衣,那形象也太跌眼球了,名声也太不好听了。梁思伟将崔瑞正约了出来,她是实话实说。她认为,崔瑞正这样做,是心胸不够开阔,有许多欠妥的地方。

崔瑞正心平气和地听完梁思伟的一番牢骚怪话,和颜悦色地说:“你听说过王安石的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故事吗?我崔瑞正,虽比不上王安石宰相那样的豁达和开朗,可我这大腹便便,也能和弥喇佛一样,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啊。你怎么能用你一时的激情思维,杜撰猜测我冷静思考的决定呢?”

崔瑞正将梁思伟拉到自己的座位上,温馨地将双手搭在梁思伟的双肩上,轻轻地将梁思伟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嘻嘻地说:“坐,请坐,请上座,我的大秀才哎。”

崔瑞正将自己的茶杯,沏满了开水,端到梁思伟的跟前,含情脉脉地望着梁思伟,说:“思伟,先喝点水,让你的心,先静一静。这样,你才能听进去我讲的话。这个工业园区,到现在为止,还是画在一张白纸的蓝图。领导将这份重担交给了我,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的鞭策。你呀,不在我这个岗位上,你又怎么能理解我的苦衷呢?你能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压力有多大吗?你能知道,我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我的梦想,是将工业园区的建设在明天就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我这样的急迫心情,你能理解吗?”

梁思伟像以前听他讲课一样,仰着头,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崔瑞正慷慨陈词。

崔瑞正围绕着梁思伟,一边度着步,一边慢声细语地娓娓道来:“现在,我们俩调换一个位置。让你来评判,秦慕容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领导安排秦慕容去报送贷款材料,这是领导上对他的信任。但是,他辜负了领导的信任。他没有在细节上,设计好自己的行为举止。他骑个自行车,去送材料。结果,他把事情给办砸了。他自己含辛茹苦不说,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他是在将临江工业园区的资金状况,昭告于天下哎。老实人,办了一件糊涂事,自己还硬将自己蒙在鼓里。这要在战争年代,就是被拖出去枪毙一百次,都是轻的。”

崔瑞正望了望梁思伟严肃的神态,说:“也许,你说我说的太严重了。他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间接出卖经济情报。我的同志。你想想,他这样做,会给人留下一个什么印象呢?这个工业园区,没有经济实力。一个副县级的单位,连一辆轿车都配不起,还搞什么工业园区啊,拉倒吧。银行,冠名堂皇地说,我们必须要对储户负责。这有错吗?没有错,他们说的,太对了。实际上,这暗示着什么呢?是他们嫌贫爱富。银行就是这样的,他们的骨子里,就是嫌贫爱富。他们的职责很清晰地告诉他们,他们必须要对储户负责。当一个人的形象,展示给大众的时候,他的形象,不属于他个人,而是我们这个单位实力的代言词。我想,你明白这个道理吧。但是,他不明白,不知道。你想想看,这样的人,我还能继续任用吗?我不砸他的饭碗,他笨拙的工作行为,就会把我们这个工业园区的形象给砸了,大家的饭碗也就让他给砸了。你想一想,你在我这个岗位上,你会继续任用这样的庸才吗?我想,你肯定是不会的。因为,你心中装着人民,肩上担着领导赋予的重任。除非,你的大脑给门挤了,你的脑壳给鸡踩了,你现在还晕着呢,仍然还糊涂着呢。”

“也许……也许一个人被用错了位置,金子也会变成了泥巴,只能堵堵墙缝了。这是领导的错呢?还是他个人的错?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有点儿想不明白。”梁思伟绕开崔瑞正的话题,自言自语地在说。

“思伟,你要想关心他,爱护他,你就让他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自己。让生活去磨练一个人,会使一个人进步得更快些。让生活去启迪一个人,这样会让他醒悟得更彻底些。生活才是一个人最好的良师益友。我想这样好不好,你可以悄悄地告诉他,让他写一份留职停薪报告,我会来酌情处理的。下海,现在是很时髦的大胆壮举。这对秦慕容来说,也许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梁思伟在崔瑞正面前,目前仍然还是一个很嫩秧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