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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元宵节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

白天的时候,孙骆涯与孙雅儿一起待在他们自己的院落石亭中。

自从那天孙骆涯见到孙雅儿在亭子里翻阅医书之后,往后的这些日子里,便都能见到孙雅儿坐在亭子里,阅读医书。

孙骆涯对医术一道不是很懂,只不过一些基本处理伤口的方法还是会一些的。比如伤口流血不止,就用角鹰山特质的金疮药,进行止血。

事实上,这些还是孙雅儿教他的。不过他对医术一道不是很感兴趣,要不然他小时候在药王覃溪山的医庐呆了那么久,多少也能学会一点。

只不过当时他只觉着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却从未对医术一道上过心。

早先时候,小骆涯能一天三五趟的往覃溪山的医庐跑,可越到后来,心里面那股好奇心淡了,他就从三五次减少到了一两次,甚至到最后都是一两年去一次。

对比覃溪山,那名在鹰山城城南贩卖绿蚁酒的李老头,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自从孙骆涯给了他重新活下去的希望后,老人便随着孙骆涯上了角鹰山,甚至还在鹰山城的孙府之中,又一次尝了孙骆涯亲手煨烧的土包鸡。

只不过比起山脚那次,在孙府中吃土包鸡的时候,小骆涯可是偷偷从酒窖中搬了坛三十年份的女儿红,作为开胃酒。

那时候的小骆涯,并非是第一次喝酒。

他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是在皇宫的时候,他的那位舅舅明显喝高了,而且还趁着小姨不在小骆涯身边的时候,给小骆涯灌了一小杯京城独有的“凤麟笑”。

结果后来被小骆涯的小姨太平公主知道了,那位才刚继位没多久的皇帝陛下,就被他的皇妹拿着绣花鞋在神道上追打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将那位醉意上头,可脚底却像是抹了油一样跑的飞快的皇帝陛下,给惊吓的爬上了一条龙辇的顶篷之上,硬是不敢下地。

而那位太平公主,则是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用绣花鞋指着那位趴在龙辇顶篷上不敢下地的皇帝陛下,骂骂咧咧,像极了市井坊间的泼妇。

那时候的太平公主可是真生气了,毕竟她的这位皇兄可是给一位幼童灌下了一整杯凤麟笑!

要知道,京城最出名的美酒,就属凤麟笑。

而这凤麟笑虽然味甘,性温,但是此酒的后劲却是比中州最地道的土烧酒都要凶上几倍之多!

至于这凤麟笑的名字由来,却是与大唐王朝已逝的那位凤麟公主有关了。

凤麟一笑解千愁。

此话出自大唐那位人至老年的兵圣贾文龙。

早年间,大唐与大宋王朝的那场战争,成为了贾文龙有史以来的唯一一场败绩。他也因此而备受精神上的煎熬。

从此,贾文龙每天都沉寂在借酒浇愁之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居然会输给大宋王朝那名刚登基连龙椅都还没坐热乎的年轻皇帝。

当时两国元气大伤,双方无奈只好议和。在那之后,堂堂一代名将,更是被称之为用兵如圣人的贾文龙贾大将军,从此一蹶不振,每日只与烈酒作伴,军营更是半步不曾踏足。

后来,老唐王李芝高看不下去了,就领着当时不过妙龄的小女娃凤麟公主,前往贾文龙的府邸,一同看望这位一生戎马,唯有一败的贾大将军。

谁知一进府邸,就见到这位人生中大大小小数千场战役,只有一败,就成为了一生污点的贾文龙,披头散发,满脸的胡子拉渣,衣衫更是邋遢不堪。

偌大的书房,字画兵书散落一地,上百坛空酒罐子随意零散,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贾大将军,却是孤身靠在书架上,手里拎着那坛在京城里最烧喉的烈酒,面容憔悴,双目更是神采涣散。

在当时,老唐王李芝高与这位失魂落魄的贾文龙贾大将军说话,这位大将军也只不过是自嘲与自讽。可接下来所发生的,是足以被记载入史册的一件事。

那位正值妙龄的长公主,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位再也没有如在军中意气风发的兵圣身前,她蹲下小小的身子,伸出小小的双手,抓起了那位兵圣的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放到她那平坦的胸脯上,柔柔地说道:“兵圣叔叔,你在若琳的心目中,永远是个大英雄。”

那一刻,这位早已心灰意冷,即便当今天子与他言语都无济于事的男子,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见到了一双如夏季小溪般清澈的眼睛,柔情似水,竟温暖了他的整个心神。

就在他一个愣神的功夫,眼前的小女孩甜甜地笑了,露出了两只浅浅的小酒窝。

这只不过是一张稚嫩的笑脸,他贾文龙久经沙场,摧毁百余座城池,毁坏无数民房,更是见过数不胜数的绝世美女,可他在见到小女孩的笑容后,竟有些痴了。

小女孩的笑脸,比他贾文龙喝过的所有酒都要来的凶烈,那股后劲亦是更为的汹涌。

贾文龙下意识地拎起酒坛,往自己的嘴里灌了口酒,可才咽下一口,他就漠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坛。

喝过了这世上最醉人的酒,他真的就喝不下别的酒了。

她的酒窝没有酒,他却醉的像条狗。

明明没有喝酒,贾文龙却觉着自己像是一口气喝了十斤土烧一样,醉醺醺的。

在那之后,老唐王就见到那位意志日渐消沉的邋遢将军,朝小女孩挤了个笑脸。

要知道,兵圣贾文龙从军以来,从未笑过。

即便是面对当今天子,贾文龙从来也只是板着张脸。

所以李芝高比谁都清楚,贾文龙挤出的笑脸虽然比哭还难看,可这的确是他最欢喜的表态了。

“凤麟一笑解千愁”的典故,就是由此而来。

而后,这位贾大将军,就专门找人酿造了一种酒,并将其取名为“凤麟笑”。

此酒一经面世,就深受京城人士的喜爱。

更是在短短半年之内,传遍了整座中州。

凤麟一笑解千愁中的凤麟,更是成为了世间所有男子的心头好。

所有喝过凤麟笑的男子,仿佛都像是见到了一位小女孩,朝他们甜甜的一笑。

那两只浅浅的小酒窝,虽未盛酒,更无酒意,但只要见到了这两只酒窝,他们似乎就能心神皆醉,散去一身忧愁。

而且,因为凤麟笑的后劲奇大,所以在坊间还有将凤麟笑称呼为“一杯倒”。

要知道,成年人喝上一杯就能醉倒。

更何况当时还是个小幼童的孙骆涯了。

这也难怪太平公主李玉婵会气得手执绣花鞋,追着李汉之在神道上打了一炷香的时间。

直到把李汉之逼到了龙辇的顶篷上,她还犹气不过,扔出了手里的绣花鞋去砸之外,还脱下了脚上的另一只绣花鞋,也是毫无吝惜地朝李汉之砸了过去。

吓得那位因醉酒而满脸通红的李汉之,是又惊又怕,在龙辇的顶篷上,直喊求饶。

这件事,当时已经醉倒的小骆涯自然是无幸亲眼所见的了,只是后来听那位老唐王外公说起的时候,他仿佛就身临其境一般,听得“咯咯”直笑。

白天的时候,孙骆涯大部分时间都在习练那篇呼吸吐纳的法门,少部分的时间花在了练习刀法以及拳法上。

他除了将形意拳总纲中的半步崩拳习练了三遍,还特地拣选了一套名为“炮拳”的拳法,拿出来习练了两遍。

第一遍,他只是按照秘籍中记载的那般出拳,动作生涩,身体四肢各不协调,有时候连动作还错了。

第二遍,以他修复完善的先天武胎所给予的天赋,比起第一次练拳时,动作明显流畅了许多,不过还是不得要领,与拳谱上的出拳小人儿,只有七八分形似,可神似,却是连一分都没有。

孙希平对此还特地解释了一遍,说是这世上的拳法,唯有形意拳是最难练的拳法。

不过当然,这是对于那些体内很难孕养出劲气的武夫来讲。

而对于第二道劲气很轻松便孕育出来的孙骆涯来说,这形意拳的神似,只需要将劲气加入拳法之中,才能展现出形意拳应有的威力。

孙骆涯这些天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呼吸法门上,那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两缕气息已经茁壮成长的差不多了。

估摸着可以在“惊蛰”时分,便可以将这两缕气息育养成两道壮硕的气体,到那时,就可以进行第二道劲气的融合与炼化。

而他最近选择的这套炮拳,正是因为在拳者出拳的时候,需要一股子劲气作为威力的本源,所以孙骆涯就想着物尽其用,使得那股新育养的劲气可以搭配炮拳使用。

与半步崩拳一样,在这篇炮拳篇章的后半页,有人用小字注解,如何将炼化过的劲气,驯服成炮拳所需的劲力。其中劲气走窍穴的路径图,都被人用文字诠释详细了。

当然,这些暂且都还是后话,急不来。也正因为孙骆涯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也不急着多花时间在习练已有七八分形似,却无一分神似的炮拳拳法上面。

只是这些天的时间,都在一遍复一遍地敖打之前所积累的基础,使得孙骆涯在拳法与刀法上又有了一番新的见解。

如今,他对一刀斩中的蓄养刀意一说,又有了新的看法。

要想真正做到积蓄刀意至极致的话,首先就得刀不离身。

其次,才是刀不出鞘。

这与先前孙骆涯在对敌赵魁时,曾有多次出刀的机会,他硬是选择了放弃,将这股出刀的意念强行按压回了心底,正因为如此,他虽从未练过刀,却能在短时间内积蓄下了不小的一股刀意。

他既然决定了腰间悬佩刀剑,更是刀、剑、拳三者一起习练,走了个极为驳杂的武道路子,与起初想好的纯粹武夫愈行愈远,可那位一直希冀着这位魔教少主能走他曾经走过的路的魔教教主,却是并没有因此而出面制止,只是任凭这位魔教少主自行成长,到最后他的成就有多高,现在谁也不知道。

毕竟刀、剑、拳三者一起修炼,并有练出成就的江湖武夫,是少之又少,最多的还是那些籍籍无名,最终落了个不伦不类下场的凄惨结局。

其中,自然是有那些早年天赋极好,有望武道走得很高的天才。可他们心智不够坚定,被江湖上的人或事给影响了。

今天谁谁谁用剑出神入化,他就去练剑。明天谁谁谁用刀鬼斧神工,他就去练刀。改天谁谁谁出拳打死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虫,他就弃了刀剑去练拳。此类例子多不胜数,凭白糟蹋自己习武资质的天才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至于孙希平为何会放任自己的儿子如此行走武道,或许就连老天爷也都想不明白。

到了晚上,正月十五才有元宵节该有的样子。

不过鹰山城就算了,这座山中小城自然不会有人会倒腾出这类花里胡哨的东西。

用过了晚膳,孙骆涯先是陪着孙希平在小圆的枇杷树下闲坐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去召集人马,准备去角鹰山下的扬州城中,去看花灯。

他先是去找了万事通,不过被老爷子一句“老了,走不动了”给拒绝了。

之后,他又去找杨元修,只不过这小子居然才刚吃完饭没多久,就已经在屋子里呼呼大睡起来,呼噜声震天响。

到得最后,跟着孙骆涯去山下扬州城看花灯的人员,不过是三位妙龄女子,以及一名不放心少主下山,而誓死跟随的死士了。

对于肖汉的跟随,孙骆涯也不见外。倒是很欣慰这个傻大个能这么在意自己。

曲红莲是因为监牢中那十几位宿主体内的蛊虫,在几天前又多添了一只,所以这会儿闲得很,也不用时常去担心蛊虫被宿主体内的浑厚内力给撑爆的这种可能性。

至于孙雅儿,她本就是惫懒的性子。只要没有重要的事可做的时候,她几乎只让地位更低一些的奴婢去做。她自己则是主要负责有关自家公子正事的事宜。自然也是闲得很,这也难怪这丫头时常会在亭子里托着腮帮发呆。

而最后一位女子,就是前些日子被三十余骑手一同护送上山的女子解燮。

虽说解燮是个对情感方面很敏感的女子,可对危险的预感可是一点也没有的。所以,即便她知道自己被某些势力给盯上了,可这一路被护送的途中,她可是一点惶恐或是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只是没人知晓,这位女子对生死都看得开。

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是她安然无恙。

这便足够了。

于是,在解燮答应孙骆涯与他一起下山看花灯之后,她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只见这名男子的身侧,站着两位不论姿色或是胸脯都要比她优秀的女子。

解燮问了该男子一个问题,“孙公子,到了山下,你会保护我吗?”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和煦,“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