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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夹竹桃(求银票)

待管家走后,恩特恒又躬身拜道:“今日若非您医术高超,我额娘恐怕早已凶多吉少,先生请受恩特恒一拜。”

耿郎中如何敢受这个后金将军的大礼?当下连忙伸手将其扶住,道:“济世救人,本就是杏林中人的分内之责,都司大人切勿如此多礼。”

恩特恒只好对其拱手致意,问道:“先生,不知我额娘误食了甚么有毒之物,还请告知,以免额娘日后再误食。”

耿郎中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沉吟道:“这个……”

恩特恒心中一沉,对妻妾及仆从侍女们挥手道:“尔等且先退下吧。”待众人出去后,恩特恒这才又沉声道:“此间再无外人,还请先生直言相告。”

耿郎中压低了声音说道:“都司大人,令堂乃是被人在饮食中下了夹竹桃之毒。”耿郎中方才之所以不在众人面前明言,是因为他已隐约猜到凶手乃是都司府里的人,故而处事圆滑的耿郎中只说索绰罗氏误服毒物,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人。

恩特恒惊问道:“先生可是说,我额娘并非是误食了有毒之物,而是被人蓄意谋害的?”

耿郎中却不急于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贵府中可曾种植了夹竹桃?”

恩特恒摇头道:“额娘确是喜欢赏花,因此我特意命人从明人那里采买了迎春、海棠、玉梅等花卉在府中种植,但却并无先生所言的夹竹桃。”

耿郎中点了点头,道:“这便是了,小人通过太夫人毒血中的气味判断,下毒之人只是用了少许茎皮里的汁水,似乎并不想伤令堂性命。”

恩特恒不解道:“先生此话怎讲?”

耿郎中进一步解释道:“都司大人有所不知,夹竹桃的叶、根、花、种子中均含剧毒,少许便可致人死命,但下毒之人却刻意地选择了毒性最浅的茎皮,由此不难看出,此人似乎只是想让太夫人中毒,而并不愿损伤人命。”

恩特恒颔首道:“不错,也正因如此,便足以证明今日之事乃是有人刻意为之。”

耿郎中皱眉道:“只是小人尚有一事不明,下毒之人既然并不愿伤及令堂性命,难道此人只是想诱发太夫人的厥脱症?可厥脱症虽然看似凶险,但却绝非不治之症啊。”

这也正是恩特恒的疑虑之所在:听闻额娘被人下毒后,恩特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的上官富勒珲,可既然额娘并无大碍,那今日之事就多半不是富勒珲所为,要知此人阴险狡诈,断不会做出这等只是让人虚惊一场的事。

恩特恒摇了摇头,叹道:“说来惭愧,我也着实是百思不得其解。”说完,又走到门口吩咐道:“取二百两银子来。”

过不多时,自有仆从捧了银子来,恩特恒接过银子后便打发走了仆从,走到耿郎中面前道:“些许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耿郎中知道女真人生性豪爽,当下也不推辞,恭恭敬敬地接过,拱手道:“多谢都司大人厚赐。”

恩特恒微微一笑,道:“今日之事,还望先生不要声张出去。”

不需对方多言,时常为豪门显贵诊病的耿郎中也明白,此等家丑绝对不可张扬,于是连忙躬身道:“都司大人且请放心,小人绝非多嘴之人。”

见恩特恒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耿郎中正欲找个由头请辞,谁知管家却甚是惶急地跑了进来。

恩特恒皱眉问道:“出了何事,竟如此惶急?”

管家急道:“老爷,不知为何,府里的仆从们跑遍了沈阳城中的各个药铺,竟寻不到一钱的当归与生地黄!”

恩特恒闻言大惊,连忙问道:“怎会如此?有没有派人去临近州府采买?”

管家道:“据常青药铺的伙计说,早些时候,来了两个彪悍的军爷,将店中的当归与生地黄尽数买走了,那店伙多嘴问了句,还被其中一人打了耳光。小人得信后,片刻不敢耽搁,方才便已派出了四伙人分别赶往了临近州府。”

恩特恒颔首道:“你做的很好。”说完紧握住了双拳,冷冷道:“军爷?看来定是富勒珲所为,这狗贼的心思当真歹毒!”

耿郎中面色凝重地说道:“都司大人,太夫人已年届六旬,体质也偏柔弱,如若今夜不能及时服药,恐怕轻则损耗元神,重则……重则性命堪忧啊。”

恩特恒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急道:“先生,看来一时三刻间很难配齐药材,先生的医术在沈阳城中当属出类拔萃,不知您是否还有别的法子医治我额娘?”

耿郎中缓缓摇了摇头,叹道:“若只是少了当归这味药材,小人尚可一试,可无论是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还是张介宾的《景岳全书》,抑或是陈自明的《妇人良方》所载,生地黄都是医治厥脱症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如果都司大人寻不到生地黄,小人实是无能为力,还请都司大人恕罪。”

其实恩特恒早就料到多半会是如此,只是心中存了万一的指望罢了,当下拱手道:“既是这样,还要劳烦先生在此照看我额娘,我这便去寻那两道药材。”

耿郎中暗道:你若带不回药材,太夫人必会凶多吉少,到时我说不定还要承受无妄之灾。可当耿郎中看到恩特恒坚毅的目光后,便知自己毫无推脱的可能,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人遵命。”

恩特恒道了声谢,就疾步朝着府外走去,管家连忙追了上去,问道:“老爷,您这是要去哪?”

恩特恒道:“此时天色已晚,即便府中人等从临近州府买到了生地黄与当归,怕是也来不及了,我这便去富勒珲府上,向其讨要药材!”

管家问道:“老爷要带多少人手同行?”

恩特恒摆手道:“富勒珲如此工于心计,想来定是有所图谋,我若带人前去,一旦事情闹大,那厮便很可能会将药材销毁,如此一来,可就害了太夫人的性命。”

思量片刻后,恩特恒又悄声吩咐道:“此时诸位夫人都在额娘房外侍疾,你带两个口风紧的下人,去各屋房中搜查,就说是我丢了扳指,看看能不能找到致使额娘中毒的夹竹桃茎皮。”

待管家躬身称是后,恩特恒便翻身上马,奔向了富勒珲府。

满洲八旗有上三旗与下五旗之分,其中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为上三旗,余下的正红旗、镶红旗、正白旗、镶白旗、镶蓝旗则被称作下五旗。

努尔哈赤晚年时,极为宠爱大妃乌拉那拉氏所出的三个幼子:阿济格、多尔衮与多铎,其中尤已多尔衮为甚。

因此,努尔哈赤在去世前不久,将多铎提拔为了正黄旗旗主,将阿济格提拔为了镶黄旗旗主,又准备将自己的心腹之人,莽古尔泰所统领的正蓝旗和杜度所掌管的镶白旗一并交给多尔衮。不少史学家认为,这等于是明确立多尔衮作继承人的公开宣示。因为这种分配方案使得同母三兄弟的军事力量占有很大的优势,没有一个其他兄弟可以与他们相抗衡。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努尔哈赤还来不及做出最后的安排就咽了气,他死后不久,身为正白旗旗主的皇太极就联合了其他的兄弟,逼着多尔衮的母亲乌拉那拉氏殉葬,又乘机夺取了正蓝旗与镶白旗,做了后金之主。

不仅如此,女真人以黄色为尊,皇太极将原来的正黄旗和镶黄旗改旗号为镶白旗和正白旗,而他所领的两白旗就成了两黄旗。这样一来,阿济格领正白旗,多铎领镶白旗。

随着阿济格在笔架山之战中惨死于陆天行之手,皇太极又借机夺取了正白旗,将自己的长子豪格任命为了旗主,从此皇太极坐拥正黄、镶黄、正蓝、正白四旗,汗位才终于算是坐得安稳了些。

恩特恒与富勒珲都隶属于下五旗中的镶白旗,旗主正是多尔衮同父同母的弟弟:多铎。皇太极按八旗尊卑将众官员的府邸划分在沈阳的各个区域,因此二人的府邸相距不远,都坐落在城中的西北角,恩特恒打马行了半盏茶功夫,便到了富勒珲的府门外。

守在门口的两名卫士见他身着正四品都司服色,当下不敢怠慢,一齐行礼道:“小的见过将军。”

恩特恒道:“劳烦代为通传,就说恩特恒求见。”

其中一个卫士拱手道:“真不凑巧,半个时辰前,我家老爷便出府公干去了。”

恩特恒心中一沉,暗道怎会有这般凑巧,当下悄悄摸出一锭银子,不动声色地塞进了对方手中,问道:“不知参将大人去了何处公干?”

那卫士用力地捏了捏手中的银子,显然极欲据为己有,但他着实不知富勒珲去了何处,故而只得恋恋不舍地将其递回,苦着脸答道:“小的职司低微,怎知老爷去了何处,方才只是见他带了几个随从,便行色匆匆地朝着南门方向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