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外面的传言有一部分甚至是我放出去的。”
狄罗尔仰躺在藤椅上，给人的感觉颇为倦怠：“这至少有一点好处——就是让人们觉得咱们家攀上了那位祭祀。这样一来，在那位祭祀正式入驻神殿前，我们能更大限度的在波迪米镇布局。底下的镇民们相信这个，这就够了，哪怕勋贵们都不信也无所谓。只要人们相信，将来你真正成为那个祭祀的情人时，才不至于有谁感到意外……”
“哥？”
狄丽尔疑道：“你还真想让我当他的情人啊？”
“……是。而且，我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越来越觉着安莫纳福那混球当时是别有用心——他家里好像没有年岁合适的女眷。但他有个八岁的女儿，现在还不到时候，可再等个三五年，我保证他绝对要想方设法地将女儿往那个祭祀身边送——不过，好在你年纪还算合适。就算当时你和祭祀准备外出的事被他打断了，可既然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今后的事，就都好做。”
“哥！我当时真不知道他是祭祀啊。”
狄丽尔申辩道：“而且，我当时真就是想带他买咱家的毛皮，再顺便让他替我写点儿东西……”
“所以我才说安莫纳福别有用心。”
狄罗尔重又坐起。
他看向妹妹：“要是没他横插一杠，你再和那个祭祀多相处一会儿，尼兰家不就占尽优势了吗？！”
“啊……”
狄丽尔懵了。
她困惑地看了哥哥一会儿，又试图将他的话想明白，但直到最后，她也还是没能想明白，结果就只好问：“为了尼兰家？”
“为了尼兰家。”
狄罗尔答得非常坚定。
而从他的目光中，狄丽尔也读出了兄长是认真的这个道理。
于是，她也只好不敢再就这点追问，转而换了个语气：
“你说当情人什么的，哈……这倒也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什么掉面子的事，再说我好歹也是尼兰家的女儿——可是，哥你该不会没考虑过妹妹将来的事吧？我好歹也是咱们尼兰家的人，无论如何，按说都不能一辈子当情人下去的。而且，想让我找情人哪样的不行啊，怎么偏是这种……”
“你哥我消息还算灵通。”
狄罗尔摸了摸鼻子：“索菲人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还有人说他们更喜欢男人。当然，最后这条我是不信的——但要是那个祭祀看上了我，你当我就不会主动送上门去吗？我一定会的。可问题是，咱们的这位祭祀大人，好像又不是个索菲人。我和你说过，他应该是索菲皇后的远方亲戚，是东方人。”
顿一声后：“东方人的事，我倒不怎么知道。但男人想来都是一样的——且不说别人，你哥我单有名有姓的女人就有四五个，上过却没记住的就更多了。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有夫之妇，我还和其中好些人的丈夫是朋友。有时候，你可千万别小瞧了人的贪欲。为了权钱，他们可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
“我敢保证。”狄罗尔竖起手指来：“你将来要是能混上祭祀的床，而且能一直在那儿赖着——来咱们家提亲的人绝对比现在翻个三五倍。到时候，不只是阔谷和阔谷周边的，兴许连更南方，甚至于王都的达官贵人们也会谄媚你。你当来这儿吵吵嚷嚷的那个小屁孩是普通人吗？别忘了，他可是索菲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祭祀！”
说话间，狄罗尔将手指叩击矮木墩：“对你我来说，想成为索菲人的祭祀，尤其还是管理这么大一片土地的祭祀，这根本想象不了！但对于他——你看他大概是多少岁？二十出头，看模样还好像更年轻。他二十岁就做到了你几辈子都做不到的事，爬到了你爬不到的位置。就这，对他来说还只是个开始！”
一番严词后，狄罗尔叹一声，便再躺回了藤椅：
“现在你再想想吧。”
他道：“一个年轻气盛，权位炙手可热，精通神学，还XX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爬上更高位的男人。来，你说——现在你还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
狄丽尔大概听懂哥哥的安排了。但她却还是挺晕：
“可是，哥，你现在说的只是在说。我又没真正得到他的喜欢，再说了，咱们不是都听说了吗？他是祭祀，还好像才和妻子结婚。他自己好像都说过，说什么‘身为祭祀要保持严谨’之类的话。这是不是在说他不想找情人啊？”
“……”狄罗尔没言语。
于是，狄丽尔便继续道：“他可是连祝福传统都想要废除的蠢人。我是不觉得他会看上我——当然，我也没看上他就是了。”
“那无所谓。”
狄罗尔叹道：“傻妹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看来，你好像只知道咱们家是尼兰家，却总没想明白尼兰家当前的处境。我告诉你，我和阔谷的这帮子没脑子傻贵族们完全不同。我知道很多有关外界的消息——你还以为外面流传说你是他的情妇，这对你的名誉不利？唉……”
他叹了一声，再叹一声：“占便宜的不是他，是你；被占便宜的不是你，是他。阔谷的傻子们什么都不懂，可莫非你也蠢到和他们一样了？你想想看，要是他不想废除传统——且不说将来，我看他到底能不能废掉传统，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倘若他没废掉传统——难道你以为自己不是他的情人，就可以不被他干了吗？我告诉你，该上他的床，你还是得上。”
“但那不是祝福嘛……”
狄丽尔嘟囔了一句，再转口道：“而且，我意思又不是说拒绝。我说的意思是，他兴许不会看上我，所以我也没看上他…不不不，其实我一开始就没看上他，呃，总之就是……”
“那根本不重要！”
狄罗尔叫道：“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你说的他看不看上你，你看不看上他什么的，这一点儿都不重要！”
呵斥两声后，他实在是被自己的这个总爱顶嘴的妹妹气得有些发颤：“总之，我就一句。外面传的那些话对咱们有利，不只是眼前的利益，更有以后的利益。将来，要是你能成为他的情妇，这固然好；即便不能，有了这段流言蜚语，你哥我支持他时也能更被下边的人接受；而且还会有人因为传言说你和祭祀有关系而想迎娶你。总之，能看到的尽是咱们家的好处！只要不被人发现有些传言是我编出来放出去的，就无所谓！”
“……”狄丽尔大致听懂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哥哥的意思。
但是，被和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联系到一起，这总令她感觉有点儿不舒服。
啊，说到手无缚鸡之力……
“对了，哥。我还有个话想问，你先别生我的气……”
“……”
闻言，狄罗尔不满地瞥向了妹妹。
“你说有些谣言是你放出去的。那这个……嗯，关于我的先不提。有些特别离谱的话，像是他活活烧死几十个农民，因为太残暴才被‘发配’到北方，还有说他亲手掐死过一只熊之类的……这些都是不是真的啊？”
其实，狄丽尔根本不相信这些谣言。完全不信！
但是嘛，倘若那个祭祀当真做过亲手掐死狗熊这类的壮举。哪怕他只是亲手掐死过一只狐狸，一只狍子——哪怕只是这样，她也感觉自己能对他改观挺多……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狄罗尔惊讶地张大嘴。他用土话骂了句，便不再看自家妹妹。然而，过一会儿这个男人却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转过头来：
“对！”
他大声道：“有过！这样的消息也有过！说好像他在南边的一个地方当祭祀，差不多半年。然后三镇组建，才被调到了这边——从南边来的商人那儿，我前天倒的确得到了类似的情报。说他亲手解决了几个贩卖西罗的悍匪。这件事应该比较靠谱。”
“就他？杀过人？还是亲手解决？”
哥哥的这一句，倒真是将狄丽尔搞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