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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陆文龙一请宋惠父 西平王大战襄阳城

话说陆文龙单人独骑往建阳而去,行至半途,果遇五六个山贼劫道。文龙笑曰:“我当是谁,原来是几个蟊贼!”为首一人喝道:“老儿,快些将金银留下,饶你性命去罢!”文龙曰:“莫说你一个,便是千军万马,老夫单骑纵横厮杀,亦无所虑。”那几个蟊贼大怒,各持刀枪便来厮杀。文龙也不摘刀,跳下马来展开拳脚,只打得那群人落花流水,只得跪下讨饶:“爷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拳脚下留情!”文龙厉声道:“尔等狗贼好生大胆!老夫乃朝廷钦封冀王千岁陆文龙是也!当年岳鹏举大战朱仙镇时,八大锤一拥而上尚不如老夫双枪利害,尔等可敢一试!”那些个蟊贼闻听陆文龙之名,肝胆俱裂,纷纷弃了刀枪,告饶逃命去了。

陆千岁也不追赶,快马加鞭翻过山去,路程非止一日,这一日来到建阳。文龙寻了家客栈住宿,又问宋慈住处。店小二笑道:“老人家偌大年纪,莫非有甚么冤屈,前来找宋大人?”文龙曰:“汝何以知之?”店小二道:“我这地方虽是狭小偏远,却出了宋惠父这一大人。闻他断案如神,寻常布衣皆道他乃包青天转世,晓得甚么八卦阴阳及天下奇谈怪论、轶闻趣事。又有一身武艺,因不喜杀戮之事,掌中常使一条齐眉棍,倒也称得英雄。”文龙听得不耐烦:“你这小二怎地如此话多,但说那宋惠父家住何处?”小二曰:“宋大人今日居父丧于家,只城南五里地便是宋家府宅。”文龙谢过小二,径自取了龙头拐,纵马往城南来。

却说那宋慈前者中了进士,正待效力朝堂,家父不幸而逝,只得居家守孝。陆文龙寻得宋宅,叫出来门童,只说京城冀王陆千岁求见。门童听得冀王名号,答应一声忙来报慈。慈闻冀王至,暗想:吾自科场归来,再无结交京城士绅,更无王亲之贵,怎地来了一家王爷?命家人客厅拜茶,迎陆文龙进堂。陆文龙进得宅来,与慈相见,见他身长六尺开外,面如金纸,丹凤眼,玉柱鼻,生得俊俏。身着一身孝衣,头戴白绫。慈上前见礼:“建阳草民宋慈见过冀王千岁。”文龙大喜:“宋惠父莫要多礼,老夫从京城前来实为一场冤案无人能解。久闻惠父断案如神,有如包公转世,特来寻汝。”慈曰:“王驾千岁过奖,小可仗先考所遗雕虫小技,破解那布衣常事,聊以自足。千岁身在高位,屈尊前来,折煞小人,快请厅堂一叙。”

二人进了厅堂,家人早已奉上茶水,文龙方将孟宗政之事一一说明。慈听罢曰:“千岁所言甚是,慈细听此事,果是疑窦重重。孟元帅如何进得宫去?又是何人将他引至偏殿饮酒?大凡将佐,皆有饮酒之习,岂有两壶御酒便大醉不醒之事?况太子被难,刀口可曾验过?或是火前杀人,或是火后杀人,俱是不同。”文龙喜曰:“若果是这等说,还请惠父速与老夫入京,拜你大理寺正卿,专事刑狱。断得这等疑案,日后名声大噪,朝廷重用,封妻荫子,何其美也。”慈曰:“然先考身故,吾当守孝三载。千岁好意,慈业知矣。此时若出,有违孝名,还请千岁恕罪!”当即别过陆文龙,入内房去了。文龙无奈,只得退出,欲伺机再登府邸。

再说李祐率军赶奔襄阳,未及时已闻李乾元大军所到之处,城关尽皆失守,邓、唐、随等六郡俱失。祐暗想:江陵地处险要,易守难攻。不若趁他攻城之时,杀入重围,既显得我西平王手段,又救护了城池。遂领兵速进,至江陵城十里处依山下寨,派出哨骑一日三报。

李乾元自北归后,常恨韩侂胄等逼死李后,重上山去,将浑身六十四把飞刀煅成八把,毒性更厉。定鼎真人又传他夺魂刀法,乾元乃弃长枪,将一口螭虎销金缺尖卧龙刀舞得飞起,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乾元练得一身武艺,下山招募女真各部人马,号为六十万大军,三千大将,南下袭扰荆襄,十日内便破了襄阳,留猛安完颜康、完颜楚雄率二十万人镇守。乾元闻李祐统兵前来,知他乃名将之后,不敢小觑。只命大将樊云龙、樊云虎督军二十万昼夜攻打江陵城,不准一人一骑出城。自统四十万大军屯扎营盘,谨防宋军来攻。哨骑回报李祐,祐心生一计,命陈祥引五千人马趁虚佯攻邓州,陈孝庆引五千人马攻打唐州,自引五千人马守营。二将得令去了。果不出三日,李乾元便得报邓、唐二州告急。乾元暗想:“邓、唐多粮,乃襄阳命脉所在,断不可有失。”命猛安金了虎、银了虎各引一万大军去救。李祐见乾元分兵而去,大喜,趁夜率五千宋军杀入金营。祐自恃戟法难逢对手,一马当先闯入金营,抖开银戟,好似吕温侯再世一般,杀得金兵喊爹叫娘。李乾元睡梦中醒来,听得帐外杀声震天,方知宋军劫营。忙取了卧龙刀,出帐上马来战,正遇李祐。乾元迎面遇一刀劈来,祐横戟招架。只听嘡一声,震得李祐双臂酸麻,方晓得李乾元力大如牛。乾元笑曰:“好一个蛮子,普天下能接我刀者不足五人,今日竟然遇着对手了!”复摆刀进招。李祐勉强打了几合,便虚晃一戟,向外冲杀。杀至半途,又想:若是今日败了,往日威风再难恢复!便又圈回马来舞戟再战。杀了三十余合,祐将画戟使个丹凤朝阳的招式,又走了。看看杀透重围,又想:“他既来犯我疆土,须教他知道利害。”又调转马头回身厮杀,撞着金将兀里脱忽,一戟刺死。又遇李乾元,各自摆兵刃杀了五六十合,祐力怯而走。

走不多远,祐又想:当年文鸯于百万军中往来冲突,无所畏惧,吾如何能走?三次折回身去,舞戟杀败诸多将佐,远远望见李乾元,祐拈弓搭箭射去,正中左股。乾元大怒,提刀来战。祐大喝一声:“逆贼看戟!”将全身之力贯于戟上,使个霸王一字摔枪法,乾元横刀去挡,只听嘡一声,乾元坐下赤兔马连连倒退几步。祐不舍,奋力又是一戟刺去,将乾元头上八角荷叶盔挑下来。乾元大骇,忙令撤军。祐率麾下人马紧追不舍,掩杀一阵,收兵进了江陵城。

江陵知府甘琼亲眼见李祐大踹敌营,杀败李乾元。早已命人备下接风宴席,招待诸军。李祐进城查点人马,见五千骁军唯剩两千余人,多已战死金营。琼曰:“王爷夜战劳苦,快入帅府厅用膳休憩。”祐乃引人马入江陵城军营,自与琼入府。二人对坐饮酒用膳,祐问曰:“甘知府,这城中尚有多少人马?”琼曰:“若计老弱残兵,不足一千。”祐惊曰:“吾奉旨来时,史右相曾报江陵守军不下一万,止少大将。如今怎生是好?”琼叹曰:“王爷有所不知,史丞相恼你是孟元帅一党,有心陷害,苦无良策。王爷未至时,他已命人传话,要下官闭城门不开,要使王爷累死疆场。”祐怒曰:“可恨奸贼!想来孟元帅之事也是他设计做下。”琼曰:“王爷,趁今夜敌军败去,可开西城门杀出,或投平凉府岳千岁,或投鄂州史敖,他乃当朝右丞相之侄,掌军五万镇守鄂州。下官受朝廷俸禄,誓与此城共存亡。”祐正色曰:“休要胡说!本藩受圣上恩宠,岂能坐视江陵覆亡而只顾自身逃走?”琼急曰:“王爷乃金玉之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些开了城门,全军护送王爷杀出城去。凭王爷马快戟沉,西门守军奈何不得的!”祐怒曰:“莫再多说了!本藩受皇恩浩荡,绝不做临阵脱逃之人!”琼只得缄口,修下两封告急文书,一封送往鄂州,一封送往平凉府。

李祐自到江陵,命加固城防,高筑城墙,城楼上多放滚木雷石及强弓硬弩,擘张弩、角弓弩等多已放置。派出五十哨骑,探查方圆三十里之地。再说李乾元吃了败仗,退兵二十里扎下营寨。身边两个军师:铜铃僧、飞龙道人,谓乾元曰:“元帅不必气恼,胜败乃兵家常事。李祐位列宋朝五虎上将,自是不同凡响。如今天助我也,祐困居江陵。我军可以十万兵围困江陵,昼夜攻打。元帅可亲引少许兵马破了陈孝庆、陈祥两路人马。祐自恃戟法超群,傲视天下豪杰。那时逼他作困兽之斗,纵有三头六臂,亦非我军之敌。”乾元大喜:“二位军师真乃本帅左膀右臂!”当即选了一人,面貌极似乾元,命他扮作元帅,明日督军二十万昼夜攻城。自与飞龙道人率五万军去邓州,铜铃禅师率军五千去唐州,约定十日之内,定要全歼宋军。

再说陈祥引兵去了邓州,接连攻打十余次皆不能破。不防李乾元大军开到,连夜破营劫寨。祥匆忙督军应战,与乾元交手不及十合,被斩于马下。五千宋军死走逃亡,全军覆没。唐州陈孝庆亦是如此,与飞龙道人大战五十合不分胜败,不想道人炸诈败而走,以飞枪偷袭,正打在孝庆右臂。孝庆负痛败走,麾下宋军多为金兵所杀,生还者不足百人。孝庆不敢往邓州去,只得回江陵。李祐于城楼望见,开城迎孝庆入,随行者仅数人。祐入城疾问:“唐州战事如何?”孝庆叹曰:“一言难尽,李乾元命一个道人前来救城,拿道人武艺稀松,不想他善打飞枪。末将无能,中了他飞枪,负伤而退。道人挥军掩杀,吾军大败。末将沿途又听闻邓州陈将军全军覆没,祥为李乾元所斩。”祐大惊:“不好,中了李贼暗渡陈仓之计!早知他不在行营,便当踹营而走。如今他即日回师,怎生是好?”话音未落,又听城下炮声震天,却是金兵复又攻城。祐忙上城楼,督众军守城。宋军以一当十,奋勇厮杀。祐手执雁翎刀,凡见登城之敌,即挥而斩之。杀至午后,金兵方走。

李祐方下城楼,甘琼急来禀报:“王爷,城中兵将多已阵亡,生力军不足一千,如何是好?”祐叹曰:“可恨史弥远老贼!闻他侄儿督五万军于鄂州,竟见死不救。”琼曰:“王爷,如今江陵势孤。还请王爷速速杀出重围,回报临安。留得有用之躯,他日再来争斗。”祐正色曰:“吾家本降臣,蒙宋主以王爵大臣相待,安肯背义投敌国乎?城若破,有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汝勿多言,吾欲与李乾元决一死战!”欲知李祐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