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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再见赵寅

娥皇浅笑一声,果然没有猜错,见到宁香的时候,便有几分面熟,宁香说起自己的姐姐的时候,娥皇才稍有疑惑,王府的势力之大,他平日里又多是贤明,又怎么会查不出来宁香的姐姐?

除非他是故意的,故意把貌不经传的宁香,普普通通的安排到府里,又在自己的掌握之下,又不能显眼。

虽说宁妃平日里表现出对他的爱慕,可是那双爱慕的眼睛里,也有些许的隐忍,看着皇上的眼神又不多是厌恶不耐烦,甚至是有些感动。

她也只是猜测而知,没想到却是猜到了事实。

她甚至有些庆幸,庆幸现在的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猜测想象,不害怕被伤害,在经历过无限的爱与被伤害之后,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明天,我想讲个故事,故事里有王爷想知道的消息,王爷若是不忙,就在明晚的三更天来一趟。”娥皇笑了笑,心里却诸多无奈,终于要来了吗?这一次,你永远不会找到周娥皇。

一旁的小贩叫卖声,娥皇却被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勾了去,撇过头去看着,脚下还是原来的方向,原来是卖给自己锦带的那个妇人,红光满面,不知可赚到了十两银子?

娥皇回去后,卸下装扮,着上粗衣,倒不是王府里不给她锦衣华服,只是她更喜欢粗衣布衫摩挲着自己,那样会时时的提醒自己,你不再安逸。

娥皇美美的睡了一个晚上加上一天,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来,就嘱咐宁香无论如何也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把自己叫醒。

她感叹着夕阳无限好,却又不由得惋惜,又浪费了一天。

估摸着快到了三更天,娥皇打发了宁香的伺候,塞给她一件衣服去修补,自己拿起琵琶,坐在窗前静静的握着,想弹一曲,却不知哪首曲子应景,若是弹了出来,李煜熟知音律,又岂会听不出曲子里的悲戚。

听着敲门声,娥皇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定神道,“请进。”

“这次本王可是经过了主人同意才进的。”带着些许的戏谑,娥皇抿嘴一笑,“是的。”

李煜一愣,“你就该多笑笑,笑起来也不难看。”

娥皇的笑凝在唇角,他不知道,自己的一笑,到底是凝聚了多大的果敢。

娥皇还是点了点头,李煜看见她手里抱着的琵琶,叹息道:“我第一次见你之时,你就在弹一首曲子,你那曲调,那指法,真的跟她一模一样。”

娥皇轻轻放下了琵琶,“是吗?”

“你不再弹一曲?”

娥皇摇了摇头,“我是来告诉王爷太子的第二件礼物。”

话音刚落,便看见李煜眼里燃起了希望的神色,满是希冀的看着她。

娥皇指了指桌案上的茶水,难得的好神色,莞尔道:“这是我让宁香早上采下的露水梨花,加上的当归和连翘,你王爷先尝尝。”

李煜拂袖而坐,看了看娥皇,拿起茶盏闻了闻,皱了皱眉头,像是察觉了什么,有些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娥皇突然翻起手上的琵琶,低声簌簌,余音袅袅,在偌大的院子里,婉转不息。

李煜蓦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娥皇,手里紧紧的握着茶盏,有什么要喷涌而出。

“阿……阿蔷。”只是这一声阿蔷,娥皇再没有停顿,融进了茫茫的月色里,融进了缱绻不息的《霓裳羽衣曲》里。

整整三个时辰,六王妃院子里的惊魂不安,六王府里的人心惶惶,是有新宠了吗?是她回来了吗?

不,是她要走了,他有他的江山如画,她有她的天下无双,她不是多么的有风骨,可也知道难为人妾的道理。

“这茶……”李煜皱着深深地眉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在那里一派淡然,犹自弹琴的人。

“我不是周姑娘,王爷莫怕,这茶的制法是周姑娘所授,传闻王爷最爱喝周姑娘调的药膳茶汤,周姑娘死前曾嘱咐,要再为王爷煮一次茶,让王爷听曲喝茶,以满足她最后一个愿望。”

娥皇把他的惊愕伤心绝望都收进眼里,会心一笑,眼下清冷,“逝者已矣,王爷节哀。”

李煜蓦然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手里握着的茶盏点点洒在月白色的衣襟上,却是没有力气站起来,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娥皇在那茶盏里加了少许*,是在太子府上管阿多要的,那药至少会持续五个时辰,到时她已经远走高飞。

“其实王爷心里也是庆幸的,不是吗?幸亏她死了,没有坏了王爷的大事,幸亏她死了,王妃才能永远是周家长女,幸亏她死了,王爷在她心里才能一如初见,心思念你。所以说,她死的多值得。”

娥皇笑语拨动着手里的琵琶,一边在清脆低泣的弦乐声中低语簌簌,看着李煜那张如死灰般后悔不及的面孔,终于释怀。

也许,他真的爱她,也许他真的后悔,不过,无妨,生命的尽头,我们最后一次奢侈的擦肩,就算不能有以后,也无妨,我在回忆里等你,等你于寂寞安静处,千回百转间,再缅怀我一回。

良久,看着桌上的人带着心如死灰的绝望沉沉的睡去,娥皇才停止拨弄琴弦,走上前去双手抚上丰神俊朗的面孔,带着缠绵的回忆,两世的纠缠,终于,我学会了不爱你。

娥皇庆幸还能活着离开王府,庆幸看到他知道自己死了之后,如此神伤。只是现在的眼睛看东西已经完全的模糊不清,只能辨别些许颜色。

天刚微微亮,阳光还未醒早,娥皇估摸着时辰只背着琵琶走了出去,西北角那个断壁残垣处,算是个锲机,只是外面是湖水淙淙,所以一直没有修缮。

虽然破旧了一点,可是还是很高,娥皇踩着梯子艰难的爬了上去,手臂上擦伤不少,眼见着下面是深沉的湖水,只有靠近墙垣处有堆着的泥土,她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向下爬,脚下猜不到东西,心里也是恐惧惶恐,只能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墙上的凸起。

忽然感到脚下一个重力向上一推,完全有了重心,娥皇一愣,惊惧的向后看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手上一松,蓦然的脱离了墙体,向后仰倒。

只觉得一个稳稳地怀抱紧紧地箍住,而后凉风阵起,飞去了另一边,娥皇来不及松口气,恐慌的推开来人。

一攘一推之间,娥皇眼色更加的迷幻,看不清来人,惊惧向后跑去,却被人一把扯住。

“娥皇,你不认得我了吗?”只听着一个遥远的声音,带着些许悲凉哀伤,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娥皇身子一顿,停止了挣扎,双手颤抖的抚上来人的脸,貌似清瘦了些,轮廓刚毅,眼眶凹陷下去。

声音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赵大哥?”

来人轻笑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是我。”

“赵大哥,你回来了?”娥皇略有激动地看着他,四目无神。

“你的眼怎么了?是不是毒发了?”来人焦急的抚上她的双眼,带着关切问道。

娥皇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中毒了?

赵寅,赵逸,难怪,他说他哥哥不会扔下他,他说南唐皇帝不敢杀他,他说你先走,等我出来就去找你,原来,他一直知道,赵寅如今赫赫有名的北汉大将,那是他亲兄长。

那么,他曾说是他哥哥把自己弄伤的,也就是当时还得自己差点命丧黄泉的人就是赵寅,害的自己无家可归的人也是他。

娥皇惊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她早该想到的,赵寅和赵逸有五分相信,只不过赵逸的偏向柔美,赵寅偏向刚毅。

赵寅不明的上前,“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我已经让年叔来了,很快就会好。”

娥皇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指向这个罪魁祸首,“是你,都是你,赵逸是你弟弟,我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拜你所赐?”

赵寅身子一颤,唇角紧紧的抿着不说话。

娥皇心思一沉,转身就走。

“可是,我也帮你认清楚了人心,不是吗?我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和你一起观望了一场好戏,娥皇,他不是你的良人。”

“那你是吗?你让我失去了一切,你让我生不如死,你是要来告诉我,你可以照顾我一生一世吗,带着你妻子儿女,口口声声的说着最爱我?你跟他相比,都一样。”娥皇模糊着眼睛,对着男人的方向,狠心的说道。

男子双手负在身后,眼睛深邃的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子,再不如当年的牡丹倾城色,执一手牡丹,赏一江烟雨,等一出江南。

“对不起。”男子僵硬着一张脸,微微沉吟,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条开始从她手里发现的锦带,他以为,总有一天,那条锦带会是自己的。

娥皇恍然一笑,带着苦笑,“没关系,你有个好弟弟,我原谅你了。”

是的,你有个好弟弟,可以让我担心让我笑,让我肆无忌惮的怒骂无忧,相向静好,你把我掳来,我唯一可以原谅你将你释怀的就是遇见了赵逸。除此一切,皆不重要,所以,我原谅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