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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金陵顽劣少年

湖州事已经了结,申不凡觉得已经没有逗留的必要,他要赶在黑衣人的前面奔赴下一站——金陵。诚然,要是调集军马,对那些黑衣人来一个伏击战,将他们尽数歼灭不会是什么难事。但是这样一来,许多秘密将从此湮没于世,寻找霸王宝藏的事情将变得渺茫,这是申不凡最不愿意看到的。

佘步桥在海上的行踪飘忽不定,黑衣人要联系上他,得费一番功夫。申不凡要的正是让黑衣人一伙缓上一缓,申不凡再设法抢在黑衣人前面下手,早一步拿到金护胸。金护胸收集不全,黑衣人就无法绘制出完整的藏宝图。

叶随风自然留在湖州,暗中监视黑衣人一伙,并找机会打听这伙人的下落。

金陵城曾为几朝古都,自古繁华。淮西战事不断,却离金陵太远,城中的百姓倒也没有受到战事的侵扰,城内到处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金陵城北角有一座面积颇大的院子,门前蛛丝百结,已可罗雀,但那对威严的石狮,却是见证了主人昔日的辉煌。院内东南方的一间厢房内,不时传出断断续续的读书声。书房内,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正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激烈的辩论。

那个少年名叫龙冶,父亲早亡,只与寡母赵氏相依为命。龙冶生性顽劣,又不喜欢攻读圣贤之书,整日里只爱斗鸡跑马,周游于红巾翠袖之中,赵氏也止他不住,许多时候也由得他胡作非为。龙冶的父亲在世时,家中生计赵氏从不过问。等到龙父过世,赵氏不懂经营,龙冶又不务正业,龙家本来殷实的家道就渐渐中落了。

眼见儿子如此不求上进,赵氏束手无策,唯有终日以泪洗面。母亲的眼泪也会产生效果,龙冶有时也不得不收拾起自己的心猿意马,迁就母亲的安排。不过他自有自己发泄的办法,因此赵氏给他请来的先生们很不幸地,就成了他捉弄的对象。

龙家少爷的书屋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可以说是步步艰险,机关重重。

先生进门时,先得仰观于天,闹不好空中有搂头盖顶的便溺秽物伺候,要是中了招,龙少爷可没有什么同情心,拍手称妙是少不了的。进得门来,更是是要俯察于地,脚下一不留神,踩上了黄豆什么之类的,跌个狗吃屎不是奇事,惹得龙少爷把大牙笑掉,就不好玩了。

经过重重险阻,安全到达先生的座位,那要万分小心了,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狰狞的蛇虫缠上了,那可不由你不头痛。

等你慢慢适应了龙少爷的各种机关陷阱了,那并不意味着天下太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龙冶天生狡计百出,在恶作剧方面的天赋出类拔萃,整人的花样层出不穷,还辅以自制的暗器,这些先生无不时时刻刻提高警惕,随时提防突如其来的袭击。

心理强硬的先生,勉勉强强能坚持三五个月;大部分的,挺不了十天半月就逃之夭夭了。银子可以少赚,天天在水深火热之中,身心俱疲,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方圆几百里的那些私塾先生,一听了“龙冶”二字,如遇瘟疫,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肯上门?

赵氏费尽周折,才托人请来了这位姓刘的老学究。

这姓刘的老学究来历可不简单,据说是当朝刘禹锡大人的兄长。刘禹锡被贬到连州做刺史的时候,刘老学究投奔他,做了几年的州府文书。刘禹锡后来又奉召进京为官,老学究只好四处漂泊,只好以给人当私塾先生来度日生。

龙冶见刘先生年岁已高,倒也不再进行一些肢体上的恶作剧,只找四书五经上的一些疑难来和先生辩论,好让其知难而退。那刘先生为人迂腐,却十分执拗,认定圣贤书上的理论,是断断不能反驳的真理,因此总要大动口舌,把钻牛角尖的龙冶驳得哑口无言了才肯罢休。

龙冶一次次被驳倒,心里不会产生丝毫的郁闷,反而乐在其中。这倒不是龙少爷天生喜欢钻研学问,而是另有原因。刘先生为了驳倒他,免不了旁征博引引,查阅大量的书籍资料。这正好落入龙少爷的计算当中。

等刘先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说服龙冶的时候,他赢得了宝贵的贪玩时间。经常是这样一个场景:龙冶提出一个问题,先生放下手头的功课,回家去收集论据,龙冶就心安理得的溜出家去悠哉游哉。

刘先生每每被龙冶在学识上刁难,丝毫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这个少年天资聪颖,是个罕见的可造之材,若及时把他引上正途,那他的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因此刘先生总要把龙冶的刁钻问题分解的万分透彻,把这小子弄的理尽词穷才可罢休。

刘先生问起昨天布置的功课,龙冶爱理不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好在刘先生多少懂得这小子的脾性,虽然是个刺头,还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发难的主。

刘先生笑吟吟的问:“龙冶,给你布置的功课,你要不做的话,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龙冶应对自如:“我昨晚殚精竭虑,被一个问题困扰了大半夜,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坚持君子操守,不必向您这样的小人行径看齐。”

刘先生心内暗骂,这小鬼东西只怕要么出去疯玩半夜,要么睡成死猪,要说困扰大半夜,那是把我老太爷也看成他的猪朋友了。于是,摆上一副奇怪的样子问:“你这个小鬼头,我给你布置功课怎么就成了小人?而你不做功课,就一不小心做上了君子?”

龙冶笑嘻嘻地说:“君子之道,以您老人家博学多识,总有不能察觉到的地方;而就算小子我愚钝,也应有所得吧?”

刘先生点点头:“那是,那是,很有道理。未必你小子又有什么心得?”

龙冶每次都是从老先生认同的观点开始,慢慢引他撞向埋伏在暗处的牛角尖:“圣人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以此小子不愿违逆自己的本性,作事希望率性而为。我本性是懒散自由,厌恶劳苦,所以随心所至,为所欲为。”

刘先生高声道:“不然,不然,‘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反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君子行事都讲求适中,像你这样无所顾忌,实在是小人作为。”

龙冶不慌不忙:“可是,圣人也没有给我们指出合适的‘度’呀。哪些是过,哪些是不及,哪些是恰好,圣人也说的含含糊糊,让人无所适从。再说圣人说理也是举先哲为例,这些先哲难道就没有什么瑕疵么?”

刘先生呆了一下,沉吟道:“是也,是也……”,只觉得龙冶话语中大大不对,可一时找不出什么话语来反驳。

龙冶开始有些得意了:“孔圣人不也说‘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孔夫子都说他对作为君子之道的四种方式,没有掌握一种。以圣人之贤,尚有所不能,况且我等凡夫俗子?小子又何必心生妄想,去为圣人之所不能?圣人告诫我们,君子安于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去做应做的事,不要生非分之想。是以小子我安然接受自己碌碌无为的现实,不为这些事烦恼。”

刘先生喃喃的说:“唔,嗯,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大大的不对……”他嘴边一口一个不对,心中却一片空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击。

龙冶接着完成最后一击:“‘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孔夫子要我们做人不要失去对自己的‘诚’。小子我接受自己的角色身份,没有失去人之道。而比较起来,先生这为人之道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刘先生吃了一惊:“老夫怎么一无是处了?”

“以先生来说,先生一生饱读诗书,学识不可谓不渊博,这些学识给先生带来了多少功利?上不足显耀祖上,下难保衣食无忧。您精读诗书,却仅仅得以糊口,您心中就没有半点怨怼之心?这样,您就不像我一样对自身那么‘诚’了,那您要我相信您那些不是出自于‘诚’的东西,是不是勉为其难?己所不欲,何施于人?”

刘先生把戒尺掷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上不足显要祖上,下难保衣食无忧”这两句话,就如同两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胸口,触及了他平生之痛。他何尝不知龙冶是强词夺理,但是自己一生坎坷,确实就像眼前这个顽劣少年所说,满腹经纶,却没有能过上体面而有尊严的生活,这样的学识有何用处?想到这里,刘先生顿时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精神讲学。

龙冶这一席话,让刘先生脑海中一片混乱,平生中这圣贤之书是滚瓜烂熟,眼见行将就木,居然连人生中的“道”都理解的一塌糊涂,比这个不学无术的少年也高不到哪里去。他挥一挥手,神色黯然,连声道:“罢了,罢了……”夺门而出。

下一章预读:申不凡设赌局,引龙冶上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