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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一十一章(改错字)

宁家人走后, 旁边的宫嬷嬷极有眼色,立刻让小宫女们进来换茶,就想要把宁家人留下的痕迹全都换掉。

宋师竹从刚才进来到现在还没捞到一个位子坐, 太后倒是没有让她罚站的意思,也让人搬了两个圆墩杌子进来。

她坐在李随玉下首,微笑地听着上头章太后和李老太太的对话。

看戏花费了太大的力气, 章太后啜了一口茶后,才放下茶碗, 叹道:“这回让你看笑话了。”

李老太太摇头:“娘娘这是哪门子话, 说句大不敬的,昭康长公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生前对驸马多好, 我既然知道这些事,就没有不跟娘娘说的道理。”

章太后轻讽一笑:“也只有你这么想了。”威远伯府就是一窝子白眼狼。她的昭康就算不能生, 这些年帮宁家捞了多少好处,临终前还让她答应帮驸马袭爵。

思及女婿的作为,章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倏的,她又释怀了。大驸马刚才在仁安宫里就跟狗一样卑微, 她看在眼里,倒也畅快了几分。她就想让宁家那些人看看, 没了她闺女,宁家会是个什么样。

宋师竹琢磨着章太后这句话,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看来大驸马在太后这里是翻不了身了。

先前她还担心这件事被太后知道后会连累他们家, 现在危机感一消失,宋师竹看着太后,是怎么样都觉得像是一座威严四射的大靠山。敌人的仇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只要太后对大驸马的厌恶继续保持下去,那以后二婶许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报仇了。

宋师竹心里高兴了一下,便有些露出本相了。

章太后五感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宋师竹投射过来的善意目光。她心里有些好笑,突然也想到宋家在这其中的为难和尴尬。

都是女人,章太后想到冯氏的遭遇,也有几分同情。可是宋家到底养了那个孩子,戳了她闺女的心肝,她能做到不迁怒,已经是恩典了。

章太后让人将一碟子茯苓糕送到宋师竹面前的小案上,微微一笑道:“这是隨玉素来爱吃的,你也试试。”又对李随玉温和道,“刚才看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被大驸马吓着了?”

李随玉开玩笑道:“大驸马太认真了,我不好影响他。”刚才她一直没有出声,除了场上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也是真的想好好看看大驸马的演技。想到先前自己还为大驸马感动过,李随玉就觉得羞恼。

章太后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对宋师竹道:“好孩子,你的功劳,哀家听识微说过了。这回叫你进来,本来是想要当面赏你的。可早上才有线报传来,说是叛王还有漏网之鱼在京,便不好让你太显眼了。”

宋师竹摇头道:“可不敢当太后的赏,这件事上我已经受了老太太不少礼物了,可不敢再要了。”

其实当时帮李家,也是在帮自己。宋师竹简直不能想像那几千把兵器偷运成功会是什么后果。她和封恒都在船上,皇家要算账,他们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赏赐不赏赐的,就跟太后说的,他们家无权无势,要是真让人知道他们在这其中的作用,他们家可是受不住报复。

既然如此,还不如闷声发大财,只要上位者记得他们的功劳,以后什么时候不能还回来。

许是她的外表过于无害,宋师竹心里的这番小算计,章太后居然没有看出来。

她摇头道:“你倒是个不贪心的。”想到宋师竹的表字,她不由得叹了一声,心里突然对她升起了一丝好感。

宋师竹一向对人的善意十分敏感,立刻就觉察出来太后的不同了。

她心想,太后娘娘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刚才李老太太介绍她的名讳时,太后言笑晏晏,但宋师竹却没感受到她有多少真心,到了现在,章太后对她的好感度才由零变为正数。

因着觉得太后的心思摸不透,宋师竹后面都没怎么说话,怕自己什么时候惹怒了太后却不自知。

章太后见此,倒是又摇了摇头,她对李随玉温和道:“蕙心第一回来宫里,你却是常来常往的,不如你带蕙心到御花园里看看。”

听话听音,章太后明显有事情想和自家曾祖母说,李随玉便温顺地应下了。

直到出了章太后的仁安宫,李随玉才又恢复了几分活泼。她很有经验地对宋师竹道:“娘娘和祖母一说起话来,差不多得要半个多时辰。咱们在外头多呆一会儿再回去。”

宋师竹也没有拒绝,反正她今日的任务就是过来被太后看一眼,现在太后已经看过了,宋师竹也觉得身上的重担卸下来了。

她深深觉得,虽然李老太太一直说太后通情达理,但再是通情达理的上位者,也并不是真的平易近人。

等到章太后终于和李老太太说完话,一行人再度出宫,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宋师竹不仅在宫中用了一顿御膳,还把御花园有多少种花都数了个遍。

出宫前,章太后还送了她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这又吃又拿的,宋师竹还有些不好意思。

跟她完全不同的是,宋文朔到家时,脸上却露着深深的疲惫。

今日冯远道突然过来找他,在他面前说了许多话,大部分都是陈腔滥调,旧事重提。

他怒不可遏地跟他吵了一架,心里已经做好辞官回乡的准备。

宋文朔揉了揉眉心,憋屈了这么久,他这一次进京其实已经打算鱼死网破了。这些年,他一直为当年的事追悔莫及。可他最初时被冯远道拿捏住了,便注定他要翻身极难。

哪怕侄女拿到冯族长的供词能证明他是被陷害的,可私德上的毛病最容易捕风捉影,没有好官声,以宋家的底蕴之浅薄,他在官场上也是混不下去了。

宋文朔心事重重,却没想到,一到家就听到正房里传来的说笑声。想起侄女今日奉召进宫的事,宋文朔掀帘子进去,一个不错眼便对上了侄女神采奕奕的笑脸。

宋二郎一看见他,就笑道:“爹你可回家了,竹妹妹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了。”

能有什么好消息?

宋文朔有些笑不出来,但对着侄女还是硬挤出一抹笑容:“竹姐儿今日在太后面前没出错吧?”

宋三郎嘴快,立刻就道:“爹你可想错了,竹堂姐好着呢,还帮了咱们家一个大忙,太后还赏了堂姐一块玉佩。”

宋师竹去了一趟皇宫,还带了一件太后的礼物回来,刚才他们都在围观宫中御赐之物,宋三郎可惜道:“爹你来晚了一步,娘刚才怕我们把东西给摔了,叫丫鬟收起来送回竹堂姐的客院了。”

宋文朔一听小儿子这句话,就知道太后应该是对侄女很满意的,心中不禁放松了一下。

宋二郎却是不满地瞥弟弟一眼,大半天没说到重点。不过他也没有纠正宋三郎,而是对宋师竹道:“竹妹妹继续说,李老太太真的说太后不介意吗?”

刚才他爹回来时,宋师竹正好说到重点。卡着这么让人挠心挠肺的部位,宋二郎头一回觉得自己是个急性子。

宋师竹心道,她也不想吊人胃口啊,可是宋文朔进来后,免不了行礼上茶这些程序,一来不就耽搁了吗。

冯氏也有些忍不住,从一早上宋师竹上了李家马车,她就一直心中惴惴,刚才见到侄女安然无恙回到家里,才放松了下来。

刚才她正好问起宋师竹今日见太后的始末经过,不料却听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冯氏抑郁了这么多年,第一回有这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宋文朔看着妻儿看向侄女时脸上的期待,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柔声问道:“竹姐儿今日在宫中碰到什么好事了?”是宫中赏赐的玉佩很贵重?还是太后夸她了?宋文朔心里掠过几个猜测。

宋师竹说起故事来从来没有卖关子的习惯,尤其是二叔相询,她把今日一早李老太太在马车里跟她说的那些话,一字一词丝毫未改,都在堂兄和二叔二婶面前说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便有瞬间的静寂。

宋师竹看向冯氏的方向,有些不大肯定她是不是看到二婶眼里有泪光闪过。不过她想了想,觉得就算二婶激动也是正常的。

小冯氏兄妹身后的靠山是威远伯府和大驸马。威远伯府虽然在太后眼里不怎么样,可对他们家来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自家二叔十几年来都是五品文职,不得升降调任,不都是因为宁家在其中作梗吗?

宋二郎突然笑道:“这一回我们家真是借了竹妹妹和妹夫的光。”若不是因为堂妹予恩在前,这件事在太后那里哪那么容易就过去了。

旁边的宋大郎和宋三郎心里也觉得如此。

宋大郎对母亲的感情最深,此时心里所有激动都化作对堂妹夫妇的感激,只是他生性寡言,只能以目光表示感谢。

沐浴在堂兄和叔婶们灼热的眼神中,宋师竹耳根发红。她轻咳一声道:“二堂兄言重了。”

二婶待她,就跟自家闺女差不多,能帮上冯氏的忙,宋师竹也是很高兴的。

冯氏心里也觉得侄女贴心,她控制住了情绪,定定神道:“你刚才说冯族长算计了宁家?”

宋师竹点了点头,又把冯族长打的主意说了一遍,宁氏想要义绝书的心思简直恶毒至极,宋师竹说起来话就带了几分情绪。

她说完后,几个堂兄都是面色沉沉,冯氏的表情毫不意外:“我早就知道冯族长那个人不能信任,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他们一口。”

当年的事情即使过去那么久,冯氏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冯远道和小冯氏兄妹能以外室子女的身份得了冯家家业,少不了冯族长的帮忙。

若是没有冯族长的承认,那对兄妹绝不可能登堂入室。

宋二郎阴测测地接口道:“那个老匹夫这么干,就不怕得罪宁家吗?”

他要义绝也总得有个理由,可当年的真相,冯族长在给堂妹的供词上写得清清楚楚,他爹是被人算计的,这种情况下,官府根本不可能判义绝。

冯族长等于是在忽悠宁家,而且还是个大忽悠。

想到这里,宋二郎目光闪了闪,突然觉得冯族长成功了更好——敌人自相残杀,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宁家辛辛苦苦凑来了国子监名额,本来是想要把最有可能揭发当年事的母亲打发回去的,要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滋味肯定很好受。

“冯族长有大驸马的把柄,宁家就算被人算计了,也不敢声张。”封恒突然出声道。

这些事情毕竟是二房的家事,封恒听在耳里,一直极少开口。他此时出声,众人都把目光聚到他身上。

他摇摇头道:“宁家那些人,比咱们还要怕这件事被太后知道。”冯族长敢这么干,肯定是做好得罪宁家的准备了。

只要事情爆发出来,宋家许是讨不着好,但宁家却是伤害更重的一方。他们还要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呆上许多年,为了不伤经动骨,只能忍气吞声。

宋师竹也领会到了封恒的意思。

冯族长就跟一个赌徒一样,赌的就是宁家会忍下这口气。

可宁家是勋贵,勋贵手里是有兵权的。就算这一回打落牙齿和血吞,想要暗地里收拾一个小家族还是绰绰有余的。难不成他还真以为自己能拿捏住宁家吗?

宋师竹忍不住感叹:“冯族长真是勇气可佳。”

宋文朔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一声不吭,此时却道:“他们之间如何狗咬狗,咱们都不用管。”

宋文朔想到冯远道说的那些叫他离京的话,突然觉得十分畅快。

冯族长能干出这种事,无论是宁家忍了这场算计,还是事后忍不住报复冯族长——冯远道夹在中间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害了他们家十数年的人终于要倒霉了,宋文朔打心里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继续,上章的下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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