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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江瞻蒙冤孝文亲

瑶光寺地处偏远,红墙碧瓦隐藏于茂林修竹之中。背后三面环山,植被繁盛。山门前一弯绿水,曲折蜿蜒流过。这个有三进院落的僧尼庙宇,一向很少有人光顾。可说是香火冷清,鲜有人迹。可是自从冯清来这里出家后,瑶光寺立刻名声大噪,寺前不再是门可罗雀,而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常了。

一辆罩着锦帘的豪华马车,径直从侧门进人寺庙停在了院子里,以往车马是不许进入山门的。看起来这来者地位与身份都极不寻常,下人打起轿帘,一个人弯腰跳下了马车。人们看清了他的长相,原来他是阳平王拓跋颐。庙中女尼引路,把他带到了僻静的偏院。里面是一个修饰得十分得体的花圃,满目争艳的各色名花异草。三间正房前的窗檐下,吊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鹦鹉架,拴着一足的虎皮鹦鹉细声细气地仿起人语贵客到,有贵客。”女尼打起帘笼,把阳平王送进房内:“王爷请。”

一袭僧袍的冯清站起相迎:“王爷万福,阿弥陀佛。”

“也没有外人,何苦还假做佛样。”阳平王扑上前,一把将冯清抱在怀里,“清妹,你都想死我了!”

“王爷,别这样。”冯清被他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都怨你那个该死的姑妈冯太后’你我门当户对,年纪相当,又是青梅竹马。她非要你嫁给拓跋宏,说什么要让你当皇后。现在怎样,弄得出家当尼姑了。”阳平王边说边在冯清的脸上、额头乱吻个不住。

冯清挣脱出来:“你别这样,大白天的,让外人看见,成何体统。”

“这算什么,还大白天的。本王不但要和你亲个够,还要和你干正事呢。”说着,他将冯清抱起来丢在了床上。

“王爷,我告诉你,而今我已是出家人,法号月清。”冯清一骨碌坐起来’“这是佛门净地,你要放尊重些。”

“无论你说什么,现在你已经不是皇后了,任是谁都可以gan你,怎么干也和拓跋宏无关了。”

“阳平王,我可还是冯太后的侄女,你若是敢强行非礼,小心太皇太后要你的好瞧。”

“都被废后的人了,还给谁守那个贞节。”阳平王一直在跃跃欲试,“本王早就听说,你在后宫皇上对你也不待见,常常是一个月也得不到临幸。”

“你靠后,”冯清还抱着很大的希望,“我姑妈说了,我很快就可以回宫。”

“你就别做梦了。”阳平王一阵冷笑,“皇上废了你,就绝不会再把覆水收起来。天底下好女人有的是,还在乎你这破鞋烂袜子。”

“有姑妈做主,说不定我就可以再为皇后。”

“你怎就不明白,拓跋宏都烦死你了,你怎么可能再回宫,趁早别做那个鸳鸯蝴蝶梦了。”

冯清觉得阳平王所言似乎有理,她不由得发呆默默无言。

阳平王上前把她揽在怀中:“还是与我重归旧好吧,至少可以做一名王府的侧妃,说不定本王还有登基之日,那时或许可以圆了你的皇后梦。”

“王爷,我对当今皇上是恨之入骨,你一定要给我报这个仇,出这口气。最好是把他推下龙位,那时我不做皇后,做你的妃子也心甘情愿。”

“你所要的,本王都能给你。”阳平王一直存有野心,“不过我们二人要合手,把反对皇上的人一个个拉过来。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同皇上摊牌,打他个屁滚尿流!”

“但愿有那么一天。”冯清已经充满了期待。

自此之后,昔日的皇后,而今的月清,便放荡起来。苍蝇逐臭,便经常有心术不正的达官贵人来瑶光寺寻求刺激。他们都想耕耘一下,往昔只有皇上才能耕作的土地。有的人在缠绵贴胸交股中,便上了冯清的圈套,成为她石榴裙下的战俘。这其中不乏有权有势者,诸如镇北大将军拓跋思誉,安乐侯拓跋隆,鲁郡侯拓跋业,骁骑将军贺头,射声校尉拓跋乐平……这些人往往离开冯清处后,都要去阳平王府再去晋见拓跋颐。而瑶光寺的住持老尼姑,乐得每天都有银子进账,对冯清的放荡则是放纵不问。

瑶光寺的热闹现象,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他就是平城刺史江瞻。他对李冲提起了此事:“李大人,自废皇后到瑶光寺出家,此地便成了达官们的享乐地,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这苗头不对啊。”

“不过都是猫儿寻腥,还能有什么好事。”

“如果只是寻花问柳倒也不足为虑,怕的是他们内中藏有阴谋。”江瞻显然已打定主意,“李大人,下官准备去瑶光寺一探虚实。”

“这,你别捕蛇不成反被蛇咬。”

“有道是不人虎穴焉得虎子。”江瞻提出,“下官万一遭遇不测,望李大人能仗义执言为我做主。”

“这个不劳叮嘱。”李冲还是嘱咐他,“一定要有前后眼,万分小心,情况不妙立即抽身。”

“放心,下官自有道理。”

红日西斜,金晖撒向苍翠的山岚,瑶光寺也袅起来缕缕坎烟。打柴的小尼姑背着干柴返回了庙宇,担水的尼姑也加快了挑水前进的脚步。老尼姑在寺门前无聊地张望,她对今日没有客人感到有几丝惆怅。看起来今天是没有银子收了,都到了晚饭时光,还不见一个人影,她有些失望地要关闭庙门。

一匹高头大马拐过山角到了门前,马上是位官员装束的壮年人,他在马上一揖:“大师,在下意欲在贵寺借宿一宵,不知可否?”

“当得,当得。”老尼姑真是喜出望外,原以为今夜要空过了,没想到客人上门了,“请进。”

来人下马,先掏出一锭银子:“大师,这是谢仪。”

“请问尊驾在何处为官,可否通报名姓?”

“只留一夜,明日早行,不言也罢。”

老尼姑也就不再深问,让小尼姑把他送到了偏院。当来人与冯清见面时,只见冯清显出了震惊。她有意不动声色,奉茶之后故意问道:“敢问客官在朝中哪个衙门供职?”

“不过春风一度,不知也好,彼此相安。”

“客官深藏不露,莫非别有所瞩。”

“女长老芳名远播,不过是慕名而来,只欲得近芳泽,能得肌肤之亲足矣。露水之缘,何须定要知名姓。”

“好,客官说得好。那就请宽衣解带,共度良宵。”冯清敞开了领口,坦出了酥胸,半露出了玉ru,乜斜起杏眼,显然是在抛掷色钩。她觉得在皇家的宴会上见过此人,只是不知名姓。

来人是江瞻,他是个正人君子,不想自己的清誉被玷污,笑了笑说:“天色未黑,还有漫漫长夜,时光足够消磨,女长老何须急于~'日寸。”

冯清被江瞻说得有些脸红:“客官不急,且先请品茗。”

“据悉,女长老同阳平王交往甚密。在下有意请长老从中斡旋,引我与之谋面,不知可否?”

冯清明白否认反倒不妥:“谈不上交往甚密,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客官要见王爷何等事?”

“做一笔大生意。”

“大到何种程度?”

“大到黄金巨万,大到山河社稷。”

“客官取笑了,”冯清故作懵懂,“客官到底做何生意,看贫尼能从中得到多大好处,方能决定能否与客官引见。”

江瞻哈哈连声朗笑这好处可就大了,说不定还能给女长老挣来一套凤冠霞帔呢。”

冯清心中可就犯了合计,听这人的口气,分明是要与阳平王合伙夺取当今皇上的江山。可他又不肯吐露真名实姓,弄不好别再是皇上派来的探子。稍一思忖,心中有了主意:“客官,来了好一阵,这茶也温了,待贫尼为您再重泡一壶上好的敬亭绿雪,保你神清气爽。”

“有劳了。”

冯清出门,将残茶倒掉,又打开另一锦盒,倒出其中的好茶,倒上滚烫的开水,一会儿方斟出一杯碧翠绿色如玉的清新茶水:“客官请用。”

江瞻还是小心谨慎之人,他接过来没有即饮,而是有意说笑话女长老该不会给我放蒙汗药吧。”

“怎么会呢冯清自己也倒上一盏,先喝上几口,“贫尼还要期待客官同阳平王做成大生意,我也好得到大好处呢。”

江瞻见冯清喝后没有任何反应,便也举杯饮下。待喝过半盏,便觉头迷眼涩,连说:“不好,中计了!”话未说完,即已扑倒在桌案之上。原来,冯清在去门外倒残茶时,即已将迷魂药下到壶中,而她则也同时吃下解药。

老尼姑闻召来到,见江瞻趴在桌上:“啊!此人为何被蒙倒?”“师父,任他奸如鬼,也吃老娘洗脚水。此人来历不明,敌友难分,请您速去阳平王府,请王爷过来辨认一下,是否认得此人。”很快,阳平王便来到了瑶光寺,他一见昏迷中的人,立时惊惧地说糟了,这是江瞻哪!”

“他是什么人?”

“平城刺史,皇上的亲信,一向以黑脸著称,本王便曾经吃过他的亏。”阳平王急切地问冯清,“你可曾对他透露秘密?”

“不曾。”冯清信誓旦旦,“因他不露名姓,我也就有疑心,话言话语只是与他周旋,他绝对没有我们的把柄。”

“你千万说真话,他如果了解了内情,此人就留不得,只能做掉了再说。”

“既如此说,干脆除掉他,免留后患。”

“不妥,”阳平王分析道,“他来瑶光寺,不会无人知道,一旦死了,皇上必要追究。以此为突破口,我们就都难免暴露。”

“王爷你说该怎么办?”

阳平王稍加思索:“为今之计,也不能让江瞻轻易脱身,也该让他尝尝挨整的滋味了。如果他确实没拿到我们的把柄,那就给他扣上一个寻花问柳的罪名,让他难以为官,永世不得翻身。”

“这也不失为上策。”

“不过,这上策也得太后出面,方能收得效果。”阳平王提议,“速速去向太后告知原委,请太后到场。”

“姑妈能否管这闲事,我也心中没底,只能是试试看。”

“太后不可能袖手旁观,其实这也牵连到她。”阳平王对老尼姑发话,“你立即进宫,不得有误。”

老尼姑匆匆忙忙走了,阳平王对冯清和小尼姑说:“我们得布置现场了,动手,扒他的衣服。”

三人动手,很快将江瞻剥了个精光。五马倒穿蹄,给绑了个结实。冯清喘口气:“这下好了,这小子他是插翅难逃了。”

“你别没事人似的,你也脱光吧。”

“我,脱光!”

“这江瞻他是冲你来的,你得和他绑在一起。”

“我!”冯清脸红了,“这有多难为情。”

“你就别害羞了,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也只能如此了。”

冯清闭着眼睛脱光了衣服,阳平王也动手把她捆绑起来。二人并排放在了一处,扯过一床薄被盖起来。阳平王急急避开,再三叮嘱:“你们千万别说错话,不要惊慌,特别是皇上万一到来之后。”

阳平王躲走了,不一时冯太后跟着老尼姑匆匆赶到了让哀家看看,我的侄女她怎能干出这种丑事来。”

老尼姑掀开被子:“太皇太后请看。”

“哎呀!不堪入目,简直是不堪入目。”冯太后吩咐,“快盖上,这男的他是什么人?”

“不知姓名,不知太后可认得。”

冯太后没有细看,再揭开被子,细一辨认啊,这不是江瞻吗!”

老尼姑问:“他是何等大人物,太皇太后都大为吃惊?”

“他是皇上的宠臣,竟然也做出这种无耻的勾当。”冯太后发现江瞻闭着双眼不说话,细一看还处于昏迷中你们这是用的何种手段,江瞻他为何这般模样,莫非已被你们害死?”

“贫尼们怎敢。”老尼姑按事先编好的话回答这个大男人,我们几个女尼如何对付得了,故而给他灌了迷魂汤。”

“这已经都绑上了,给他灌解药,让他苏醒过来。”

老尼姑和小尼姑七手八脚给灌下了解药,不一时江瞻渐渐苏醒过来。但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说话,只是痛苦地哼哼不停。冯太后皱着眉头思忖过后,吩咐冯仁:“你去把皇上请来,让他看看他手下的大臣是什么德行。”

“遵旨。”冯仁去后,众人只能耐心等待。

冯太后总算是面对冯清开口了:“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呢,堂堂往日的皇后,却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姑妈,侄女被废以后,整日里青灯黄卷,长夜漫漫实在难熬,原想一解饥渴,二也能贴补日常用度。不想被师父发现,她竟然到宫中报告,侄女如今便悔青肠子,也无济于事了。”冯清请求,“姑妈,先把我放起来,让侄女穿上衣服,如此形象实在有伤大雅。”

“別急,事已至此,且等皇上来再发落吧。”

“姑妈,让皇上见到我这般形象,日后还能再回皇宫吗?”

“你就断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说什么还回皇宫,保住你的命就是万幸了。”说着话,孝文帝与李冲巳经来到了。

“皇上,看看你的大臣,该是多么贤良恭俭。”冯太后怒不可遏地吼道,“他可是真该杀了!”

孝文帝掀起被子,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这是从何说起,怎么会这样,这是废皇后和江瞻吗?”

“不是他们这对狗男女,还会是谁。”冯太后之意已决,“皇上,传旨把江瞻斩首示众。”

李冲明白江瞻是着计了:“万岁使不得,江大人一向清廉自律,绝不会做出非礼越格之事,此事还当调查清楚再做处理。”

“李大人,哀家与皇上在议论国事,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冯太后坚持己见,“像江瞻这样的臣子是非杀不可。”

孝文帝禁不住开口问江瞻:“江大人,你是如何落到这般地步?”

“万岁,臣无话可说,愧对圣上。”江瞻他无法当众说出,自己是来侦察阳平王一干人众的阴谋,他恨自己无能遭到陷害,因此甘愿一'死。

“皇上,眼前的事是明摆着的,他江瞻还有何话可说。”冯太后催逼,“皇上传旨杀吧。”

“那,这**又该如何处置?”

“女子一方业已出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该怎样惩罚,那是佛门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干。”

孝文帝一听冯太后的口吻,就是要保她的侄女无事,心中便觉不平,心一狠牙一咬:“如果要杀,奸夫与**同罪,一起处以死刑。”

“月清不能死,她巳身在佛门,自有佛法相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出家人也是大魏子民,理当同罪同惩,不能宽恕。”

冯太后脸色都变了:“皇上,怎么你长大了,也会同哀家顶嘴了,我就不信你还能反天不成!”

“皇祖母息怒,其实且不论江瞻此事有否原因,便果真是他的过错,也罪不至死。况且他为官有功,当网开一面,将他革职为民。”孝文帝提出个折中方案望皇祖母恩准。”

冯太后这是第一次在大魏国,没能自己独断专行。她还有些不甘心:“还要加上一句,永不续用。”

“遵旨,就永不续用。”

瑶光寺的一场危机算是化解了,但在孝文帝与冯太后二人的心中,都系下了一个死结。冯太后原本说过,待到孝文帝十八岁,就还政于他。而如今她再也不提这个话茬了,好像压根就没这回事。而孝文帝心里也明白,这是皇祖母对他不满的表现。他终朝每日小心翼翼,防备着随时可能被废黜的可能,也时时处处防备着,不要被毒死,不要被刺杀。二人表面上相敬如宾,但内心中的鸿沟已是不可逾越。这段时间,朝中的政事只是推着办,并无大的改革方案出台。冯太后想抓孝文帝失政的把柄,也始终抓不到,在这种相互防范的气氛中,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到了太和十四年(490),冯太后一病不起。

孝文帝衣不解带侍奉汤药一个月,冯太后不治身亡。他按照汉人礼仪,守孝服丧。由于过度悲痛,开始三天粒米未进。后来在大臣们的劝说下,方才仅仅食用少量的白米粥。直到把冯太后安葬,他一直都是秉承汉家礼仪行事。这位年轻有为的帝王,自五岁登基,直到二十四岁才得以亲政,这条路确实是够漫长的。

孝文帝亲政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冯仁驱逐出皇宫。应该说他还是个仁慈的皇帝,并未对冯仁处以极刑。之后,他又将蒙冤被屈的江瞻接回朝堂,官复原职。接着,他在朝堂上宣布,要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大兴儒学’在中书省设孔子像,并亲自祭拜。要求在朝中讲官话时用汉语,官员百姓一律改穿汉服。将鲜卑姓氏全都改为汉姓。他自己带头更改姓氏,因其小字为元宏,就将拓跋之姓改为元。他在朝会上说:“汉人先进,为何不学,鲜卑人不能故步自封。不改革不汉化,就将被淘汰和抛弃。”

孝文帝倡导的改革,在平民百姓中得到了拥护,而在鲜卑贵族里,却遭遇了强烈的反对。由于他皇帝大权在握,反对者还未敢公开抵制,但是在迁都一事上,反对的声浪突然爆发了,这是对整个改革的总反击。

北魏自立国便建都平城,那时战马、兵器、兵员,全要倚仗平城的供给。随着北方的统一、北魏的强大、疆域的拓展,平城显然已不能满足新形势下的政治需要。而集聚在孝文帝麾下的诸多汉人大臣,无不把目光对准了曾为多个朝代国都的洛阳。它地处中原,便于魏国对北半个中国的全面统治。向南也便于对割据江南的齐国的进攻。就北魏的国情而言,向南迁都则有利于国家的发展,否则北魏只能蜷缩于北方,难以构成统一中国之势。经过权衡利弊,孝文帝下决心要迁都。

又是一个炎炎热天,没有一丝凉风,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大地不停地袅起水蒸气。树冠全都聋拉起脑袋,大黄狗趴在房荫下,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太华殿几乎被晒得冒出油,它在烈曰下也显得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但是,太华殿内,却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乱作了一团。孝文帝和他的臣子们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今胜负还难以预料。

孝文帝显然是发火了:“国家社稷是朕得自祖先所传,开疆拓土是朕的责任,兵伐南齐是朕多年的夙愿,难道你们想要朕在历史上留下无能的骂名吗!”

任城王元澄一向是孝文帝的同盟军,而今他却带头站出来反对:“万岁,江山社稷是属于万岁所有,但我们作为臣子,也在享受着江山带来的种种利益,为此臣等也爱江山。眼下我军充其量只能和南齐打个平手,何况南齐是以逸待劳凭险固守,因之我军暂时还没有必胜的把握。明知不可为而硬要为之,岂不是撞大运。而作为臣子明知不能取胜而噤声,岂不愧对国家、百姓和自己的俸禄。万岁,为国家计,暂且不可发兵。”

殿上的大臣大多赞成任城王的观点,认为对南齐的讨伐不是时机,孝文帝的意见被否定了,他心情极坏地回到了后宫。

李昭仪迎上来察言观色后,淡淡地说万岁,定是在朝堂不愉快了,可否说与妾妃听听。”

“朕今日气的是,任城王本是朕所依靠的肱股之臣,竟然带头反对朕的南征大计,闹得朕难以下台。”

“这就要看万岁决策是否正确,讨伐南齐是否合乎时宜。若万岁决策原本有误,任城王反对自然有理。”

“其实,今日朕所做就是明修桟道,暗度陈仓。”孝文帝解释,“朕就是因为文武百官尽皆反对迁都,而伪称南下伐齐,可是这些大臣们竟然还不给朕面子,还是口调一致地反对。”

“万岁’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李昭仪耐心地引导,“既然任城王一向拥护陛下的决策,为何不事先与他通气,让他带头支持陛下的意见。妾妃相信,圣上同任城王说清楚意图,他一定上朝为陛下冲锋在先的。”

“爱妃所言有理,此事确实不怪任城王,怪只怪朕事先未与他讲明白。”孝文帝向外就走,“待朕补上这一课。”

顺子跟在孝文帝身后:“万岁爷,可要奴才去给任城王传旨?”“你这个猴奸的奴才,怎么凡事都想到朕的心里。看来你这种人身边留不得,得把你打发了。”

“万岁不会舍得奴才离开的,因为奴才已经了解万岁的习性,用着方便。”顺子边走边说,“是让任城王到御书房见驾吧。”

“你呀,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孝文帝走进御书房,“都让你猜对了,朕已无话可说。”

任城王诚惶诚恐地走进御书房,双膝跪倒:“万岁,臣元澄见驾,请万岁治臣大不敬之罪。”

“罪在何来?”

“臣不该带头反对讨伐南齐,致使万岁的战略决策夭折。”“怎么,如今你知罪了?”

“路上,臣听顺子公公提起,才知万岁意在迁都,是臣不该带头反对,实在是罪该万死。”

孝文帝白一眼顺子:“知错就好。任城王,我朝国力日渐强大,而讨伐南齐乃迟早之举。迁都洛阳,便于国家发展和对全国的管辖,你身为柱石重臣,自当为朕左右臂,助朕理好朝纲。”

“臣此后定与万岁一心一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元澄也举例说,“东周与东汉,正是在洛阳才强大起来的,我大魏国迁都洛阳,定可实现统一中国的伟大抱负。”

孝文帝感到高兴,并分外倚重他:“任城王,北方人,特别是达官贵戚,他们都因循守旧,表面上赞成变革,骨子里抵制反对,使朕分外忧虑。”

“万岁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凡一件新事物,有人反对很正常。但是只有非常之人,才能办非常之事。”元澄给予坚定的支持,“只要万岁认为是正确的道路,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鲜卑人改姓,阳平王不也反对吗,但他现在不也姓元了。”

“好,朕有任城王鼎力相助,何愁不能创立丰功伟业。”孝文帝坚定了实施改革的信心。

太和十七年〈49),孝文帝不顾一半大臣的反对,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经过十数口长途跋涉,终于在当月九日到达了洛阳。由于一路上秋雨连绵,行军异常艰苦。到达洛阳后,将士们已经是疲惫不堪。孝文帝依然骑在马上,身披铠甲,高声传令:“大军继续南进。”

阳平王和众多鲜卑贵戚一同跪在马前:“万岁,这大雨滂沱,道路泥泞,将士们体力不支,不宜南进作战。”

孝文帝绷着脸:“南下灭齐,乃朝廷大计,已至洛阳,焉能止步于此,伐齐之计,绝无更改。”

众鲜卑大臣和王室成员,在元澄的带领下,啼泣恳求:“万岁,我们实在行走不动,再若进军,只怕要死在途中。”

“咳!”孝文帝打个咳声,“看你们说得可怜,朕也于心不忍。只不过这南征耗费许多银两,钱也不能这样空空靡费。既不能南下,朕曾提议过迁都,而今恰在洛阳,那就迁都。”

“啊!”文武百官都大吃一惊。

任城王率先表态万岁,臣宁愿迁都,也不愿南下作战。”

他这一说,众鲜卑大臣纷纷响应,他们明白,迁都总比打仗要强。作战说不定就会身死,而迁都只不过换个地方住。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同声回答:“万岁,我等情愿迁都。”

孝文帝用马鞭一指:“同意迁都者站到左侧,反对者站在右侧。朕看支持迁都者众,便不再南下,否则继续南征。”

以任城王为首,大家全都纷纷站在了左侧。人们实在不愿再南下打仗,左侧的人越来越多。以阳平王为首的反对派,都在盯着阳平王的马首。阳平王一看大势已去,也纵马进人了左侧。至此,迁都洛阳这一北魏最重大的决策,就这样在孝文帝的精心谋划下实现了。

孝文帝看看户部尚书李冲:“李大人,你是专管钱粮的,朕就命你督建洛阳,可否?”

“圣上旨意,臣怎敢有违。”

“朕迁都不能拖得过久,要你在年内建好所有宫室和各有司衙门,你能保证完成吗?”

“臣一定全力以赴。”李冲自有他的思考,“臣以为迁都之事远未落实,建新都易,离旧都难。”

“此话何意,难道还有人敢于对抗朕已经做出的决定吗?”

“阻力不可小视。”李冲指出因而,派回的平城镇守使的人选至为关键,不是谁都能干的。”

“依你之见,一定要地位显赫之人方能破除阻力。”

“非也。”李冲提议,“要选一生面孔,又处事雷厉风行者,或许可以令抵抗者胆寒。”

“朕心中尚无这样的人选,李大人可举荐能当此大任者。”

“兵部巡阅使李彪,可胜任此职。”

“此人官微职卑,朕心中完全没有印象,既李大人力荐,朕便准奏。”孝文帝传旨令李彪来见。

李彪不知何故皇上单独召见,跪倒于地心中忐忑:“臣李彪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彪,朕问你,对迁都是赞成还是反对?”

没料到,李彪反问:“万岁让臣讲真话还是讲假话?”

“自然是真话。”

“那臣是一半反对一半赞成。”

“细说一下理由。”

“反对是因为在平城住习惯了,故土难离,平城凉爽,洛阳炎热,夏季并不宜居。”李彪接着表白,“赞成是因为作为臣子服从君王乃天经地义,而且平城偏北,确实对治理国家不利。”

“好’难得你能说实话,那么朕就信任你,委你为平城镇守使,回到平城,向所有王公贵戚宣示朕迁都的决定,限他们必须在半年之内迁到洛阳。否则,将剥夺所有爵禄。”

“臣遵旨。”李彪回到平城,召集阳平王为首的鲜卑贵族,宣读了孝文帝的决定。这些人在会上都不作声,而在背后拖着不动。五个月过去,没有一户人家搬迁,李彪感到情况扎手。一见皇上交办的任务就要泡汤,李彪认真地分析了面临的局面,他想起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平城的鲜卑贵族都在看着三个人,一个是阳平王元颐,一个是太子元恂,而最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则是穆泰。他想,太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定的事,他自然应当拥护。而阳平王一向与皇上不睦,凡事都要作梗,估计在迁都事上,也要把难题做够。深负人望的穆泰,虽说只有象征性的职务忠义王,但他也曾为帝师,又是元老级的重臣,他的一举一动,对迁都大局影响至深,如果穆泰能够配合,这搬迁的难题便迎刃而解。想到此拿定主意,他便驱车去穆泰府拜访。

李彪万万没想到,阳平王在穆泰的授意下,已先一步到了太子府,而且率先推出了太子这块挡箭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