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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没有安全感的他

“沈沐,这个case交给你没问题吧?”

要是平常、普通的case,沈沐自是当仁不让,但是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之前沈沐也对光恒在进展中的大case进行了一些了解,这个case的代号是“光源”。沈沐对合作方——源辉也进行了一定的了解,这个公司曾经在跟沈晟河为首的万代光年集团的合作中有过一些摩擦,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最后虽然事情算是和平解决,但是源辉再也没有和万代光年合作过。大概源辉的总裁易安波已经在心中记上了沈晟河一笔,虽然详情沈沐并不了解,但事情也许并不简单,他也不可能盲目乐观。让沈沐负责这个case其实也没什么,早就被父亲训练出手的他,这么个case难不倒他。但问题是,如果对方得知他是沈晟河的儿子、万代光年将来的继承人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而这个case又关乎公司的重大利益,如果失败将损失惨重。

“我是个新人,才来公司不到一个月,让我负责这么大的case,我可实在是受宠若惊,我自觉我并没有能够担此重任的能力。”沈沐为难地笑着。

“诶,别小看自己嘛,虽然你才来没多久,但是大家都能看到你的努力,也能看出你的潜力,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努力尝试一次吧,这可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如果是别人来游说,沈沐还有推掉的自信,然而……没想到吴伯会亲自来游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机会固然难得,但是我可不想因此让公司面临巨大风险,这个重任,还是交给更有经验、更有能力的前辈比较好吧,毕竟公司的利益是第一。”

沈沐虽然耗费了很多口舌,尝试婉言拒绝、直接拒绝等多种方式,但依然无法改变结果。现在沈沐可真深刻体会了什么叫“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况且,让沈沐烦恼的还不只这一件事。周六下午,也就是那次聚会的第二天,梁诗墨打电话主动约沈沐出来喝咖啡。沈沐当然知道,她特地叫他出来不可能就是单纯喝咖啡。沈沐还是答应了她,在心中暗下决定:“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其实沈沐早就看穿了这个女孩的伎俩,昨天晚上她根本没有喝醉,是故意那醉当幌子而已。他还清楚地记得,在校迎新晚会结束后的庆功宴上,玩high了的梁诗墨和学生会里的一些男生竟然拼酒,白酒对着啤酒,一杯接着一杯,沈沐看的都惊呆了,他可都不敢那么喝,这个女孩对自己的酒量究竟是多有自信?然而那天直到最后,倒了一屋子的男生,梁诗墨却仅仅是双颊微红,看不出一点醉意。从那个时候开始,沈沐对这个女孩就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沈沐刚坐下,就立即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什么事。”事已至此,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犯不着浪费更多时间和精力。

“学长,你……真的喜欢你的女朋友吗?”梁诗墨的指甲仅仅扣着面前的咖啡杯,她的心绪就像杯中那已经被搅乱的摩卡。

沈沐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又无语:“我要是不喜欢她,我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那你……喜欢她的哪里呢?”梁诗墨微微抬起眼眸,望向沈沐那清澈、凌然的双眼,那剑眉星目,是那么让她迷恋,但那其中放出的光芒,却从未照向她。她怨,她恨,她不甘,从小到大,她从未输过一次。唯一一次主动追求他人,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不能接受、无法理解!

“哪里都喜欢。”沈沐开口未带半点犹豫含糊。虽然阳萧筱那个家伙有很多缺点,但是其实这样说也无可厚非,爱屋及乌嘛,不是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连她的缺点都一起喜欢。现在的沈沐虽然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但是他可以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他的内心是这么想的。

梁诗墨惊讶无比地瞪圆了双眼,那眼神、那表情,简直就是在对沈沐说:学长,没想到啊,你的品位怎么差到了那种程度?!

“还有别的问题吗?”很显然,沈沐有些不耐烦。

梁诗墨长舒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学长,我也不再隐瞒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什么不考虑下我呢?”

沈沐长叹,这个女孩,说直接也真是够直接啊。不过这样也好,沈沐喜欢直来直去的对话方式,这样也好直截了当地拒绝。

“我很喜欢她,我对我现在的感情生活很满意,并不需要更换,你还是考虑下其他人吧。”

“学长,我想不出我哪里比不上那个人。”梁诗墨目光泄出一丝憎恨,怨念无比地瞥了眼沈沐。

“爱情并不是考试,也不是比赛,并不是说谁比得上谁的问题。我喜欢她,就算她再不如你,这也是事实,我就是喜欢她,就是这样。”沈沐没有敷衍更没有欺骗,他说的都是内心中的实际看法。在他眼中,阳萧筱并没有比不上梁诗墨,虽然她有很多不如她的地方,可她身上也拥有许多梁诗墨无法相比的优势。而且,人的看法都是主观的,单说人的那张脸,阳萧筱和梁诗墨是两种完全不同款的样貌,也许人人都会认为梁诗墨美,但却未必人人都认为阳萧筱丑,甚至还会有人更喜欢阳萧筱这款。再比如,范冰冰美不美?美啊,估计大多数人都会这么像,但人人都想娶范冰冰当老婆吗?未必。只是对沈沐而言,外表并不重要,只要看着顺眼就行。

梁诗墨皱起眉,脸上的不甘和怨念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

沈沐叹气道:“别再执迷不悟了,你身边那么多喜欢你的优秀男生,还是多考虑一下他们吧。你也别钻牛角尖,我不喜欢你,不代表你不够优秀,只是觉得你并不适合我而已。”

不知道这样事情算不算是彻底解决,反正在沈沐的心里,是已经解决了。之后的事,就不管了,她还怎样随她,但是沈沐自认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够清楚。要是这样她还不放弃,那沈沐也没办法,只是他的心意和选择决不会动摇。

困扰已久的麻烦解决后,沈沐便可以专心应对另外一个大难题。虽然精力集中了,可并不代表这个难题就能迎刃而解。明知道胜算几乎为零,沈沐还是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做了许多功课,希望多少能够增加一丝的胜算。况且,还没有试过就认输,也一点都不像是沈沐的风格。就算是希望极其渺茫,沈沐也会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只是即便沈沐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虽然是早已料到的结果,可当当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时,年轻的沈沐依然深受打击。回去的路上,冷雨忽然降临,2月的雨,冰冷得彻骨,甚至比冰雪更为刺骨。沈沐并没有带伞的习惯,消沉低落的他,就那样直接走进雨中。

“学长!”梁诗墨很快追了上来,为沈沐打伞遮雨,“学长,别这么虐待自己啊,这么冷的天气,要是淋了雨,肯定会生病的啊。”

沈沐烦躁地加快了脚步:“别管我,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他还是撇下了梁诗墨,一个人快步离开。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人会变得更加坚决,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对自己来说却是件非常残酷的事。

空无一人的寝室正适合此时的沈沐,他坐在自己那张冰冷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将通讯录一拉掉底,又用他冰冷的手指向上拉回一些,很快找到了那个名字:阳萧筱。按下那个名字,电话拨通,可从听筒中传来的却是一声一声的盲音,最后响起那个最不动听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沈沐烦躁地皱起眉,将在滴水的头发抬手撩到脑后,不甘心地再度狠狠地点击电话上的那个名字。两次,三次,四次……这个家伙,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烦躁的心情居然有些被电话的盲音和毫不动听的女声给摸透了,这会儿的沈沐,竟然有点无所适从,呆呆地望着因为阴雨天而暗下来的寝室那斑驳的墙壁。电话铃声忽然将发呆中的他惊醒,可来电显示提示他这并不是惊喜,而是灾难。手指擅自触摸了绿色的通话键,电话中传来沈晟河如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一般的责骂声,就算不将听筒放在耳边,也能将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沈晟河责骂沈沐的时候,向来从不留情,还专挑难听的说,好似沈沐不是他亲生的。

听着电话挂断后传来的盲音,沈沐竟然笑了。

他一点都不意外,也不能逃避,所以选择平静接受,他还知道,不久之后,母亲也会打来电话,内容也都已经在他脑子里——是二度责骂,每次都一样,一点新意都没有,就连责骂的内容都没什么变化,真是无聊。

沈沐当然知道自己是父母亲生的,只不过他们对他太过严苛。这其中的缘由,沈沐心知肚明。

母亲梁肖艳拥有着和父亲沈晟河相般配的家世,曾经,梁肖艳的家族企业的势力甚至要比沈家强大许多。梁肖艳是爷爷看中的儿媳,和沈晟河自身的意愿无关。梁肖艳原本看不上家世不如她家的父亲,但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她竟然深深地爱上了沈晟河。只是她不知道,沈晟河貌似屈服顺的外表下,是一颗如千年寒冰般冰冷的心。即便是一同经历了数年的夫妻生活,她和未能打动他一分一毫。渐渐地,梁肖艳也心灰意冷,不再讨好沈晟河。而沈沐,正是这段孽缘的产物。原本对梁肖艳就没什么感觉的沈晟河,在婚后的态度甚至愈发冰冷。爷爷看中梁肖艳,不仅是因为她高人一等的家世、出众的外貌,还以为出身于商业世家的她能够成为儿子沈晟河的贤内助,帮助沈家的家族企业更上一层楼。可是婚后才发现,梁肖艳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懂得的只有打扮和享受,对经商一窍不通。父亲沈晟河也因此埋怨了爷爷好长时间,对此,爷爷也只能唉声叹气。沈晟河也许对沈沐也没有多少感情吧,就像对自己的母亲梁肖艳一样,他只是父亲传承家族企业的工具罢了。而梁肖艳,也将她无法实现的种种愿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一直期望着能利用沈沐来博得丈夫的注意力;期望着能利用优秀的儿子来博得丈夫的欢心,随之爱屋及乌,将爱也转移到她的身上。只可惜,到现在也未见成效。但是两个人对沈沐的严苛,却多年未变。

当沈沐了解了这些真相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可悲的、可怜的,但是他也渐渐明白,父亲和母亲也一样可怜:父亲因为爷爷的决定娶了一个自己没有半点感情的女人,母亲因为爷爷的撮合和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嫁给了一个对自己冷若冰霜的男人;也许是因为沈沐的存在,这个家庭才一直持续下去,即便毫无快乐可言,却一直存在并延续着。每次想到自己的家庭,沈沐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他没法埋怨任何人,更无法改变这些残酷的事实。小时候的他,一直不明白“快乐”“欢笑”为何物,似乎照进自己家中的阳光,也是灰蒙蒙的。直到见到了阳萧筱,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快乐,亦或者,她就是“快乐”的化身。当她走进阳光时,仿佛阳光就是她本身,让她变得更加明艳动人;当她走进他时,他感觉仿佛自己灰暗的人生多了一丝温暖和光亮。是不是和她在一起,自己也能变得和她一样?或者,多少被她的快乐和阳光感染一些、驱走一些身上的阴霾和抑郁?

独自想着这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沈沐愈发抑郁烦躁。不知他是否有耐心等着她给出答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拥有他所期望的那份力量。他所知道的是,当她不在身边时,他仿佛又退回到从前,阳光和温暖似乎都在远去,仿似曾经和她一起快乐过的痕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渐渐会开始担忧、害怕,担忧她真的已经远去,害怕她会彻底离开,也许是因为,自己原本就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所以一旦拥有了点什么,就会患得患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