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响在已经入了夜的小县城里来说显得有些寂寥阴森,随之而来的一阵怒骂声吓得隔壁家正在洗澡的老婆婆一颤抖,手中的香皂顺势滑落在地连着滑了好远。
“咚”的一声滚落在了便池里,老婆婆现在只觉得心里痛得呀,这香皂可才开封呢!不知是心疼香皂还是心疼孩子,老婆婆忍不住骂了出来:“造孽啊!你赔我的香皂啊!真是遇到了一对什么奇葩邻居啊?这挨千刀的两口子哦,这都多少年了,天天打孩子。天天打,可怜的孩啊。。。”
“我怎么这么造孽哟,当初就不该生你,拿去引了算了,早晓得你这么不听话,当时就算生下来了也该拿去一屁股坐死!”一中年女子恶狠狠的对着面前跪下的小女孩骂着,小女孩只是低着头不语。
晦暗的灯光下中年女子犹如鬼魅一般骇人,起伏的胸口展示着此刻她心情并不好。
似是觉得生活不该是这般模样,中年女子走开两步打开了房间唯一的窗户,一时间屋里潮湿的霉味渐渐变淡,清新的空气闯了进来。
这是属于一线城市下面的一个五线小县城,头顶是交错而过的天线,分割着不明不暗的天空,云很低很低地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铅灰色的断云,沿着弄堂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
这是年幼的马霞对自己所在的世界一个简短的认识,至于入了夜的世界,只有一望无际的黑,外边路灯坏了,几年了也没人来修,能看到的也只有对面相隔极近的和自己一样所处的小窗户。
里面是不是也有一个日日垂泪的小女孩呢?
然后,马霞终于在某一日中午的时候看到了对面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正拿着一根棒棒糖吃得津津有味。
“马霞!蒋老师说你看小说,那是二流子才看的东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去做那些二流子做的事情啊?”好半响,中年女子出声质问道。
思绪飘远的马霞被质问声拉回神来,不知道近来是怎么了,明明只有十二岁的年纪,精神却出了些问题,老是容易走神,容易发呆。
听着妈妈的语气似乎比刚刚稍微好了点,勉强定了定神,但还是不敢说话,只是用余光往上瞟了一眼,看见了一身一看就不合体的肥大灰毛衣和蓝色的粗麻布裤子。
“你说不说?说不说?你是哑巴吗?我起早贪黑的赚钱养活你,送你上学,你在学校就是这么学的呀?你既然不好好上学,那就从明天开始不要去学校了,跟到我出去摆地摊去!”跪着的马霞不说话,似乎是惹怒了女子,女子一把揪住马霞的头发,迫使马霞看着她。
马霞被难受的揪住了头发,不得已,对着眼前看了过去。这是一张鹅蛋脸,皮肤黝黄,因为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脸上已经有着各种各样的斑痕,早已不复当初的白皙细嫩。
“你说话不?你说不说?我再问你一遍,说不说?”女子用食指指着马霞的鼻子,唾沫横飞。
未等马霞说话,“啪!啪!啪。。。”声音响起,女子左右开弓,打得正欢。马霞被打得东倒西歪,硬是抿着嘴不哭一声来。心里却恨极了,古淑,你就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在别处受了气把我当出气筒罢了!
古淑打累后停了下来,马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耳边嗡鸣声不断,整个人呆呆立住了。
望着女儿一副眼神呆滞脸颊红肿起的傻子模样,古淑只觉得心里堵的发颤,抬起手看着自己因为刚刚打人而打得已经微红发热的双手,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微红。
生活怎么成这样了啊?爹不疼,妈偏心,娃他爹就像个孩子一般,撑不起家来,婆婆公公又当自己是仇人,兄弟姊妹又看不起自己。。。
古淑掩着脸出去了,走之前凶神恶煞的对着马霞吼,说赶快把老师教了的课文默写下来,等会来抽查。
待确认了人走后,马霞才放开大哭了出来,虽嘴巴长得很大,泪流的很凶,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从小爸爸妈妈打了自己就不准自己哭,嫌自己丢人,也怕别人听到了说闲话!
所以养成了不管多痛苦,多难受,无声泪流的场景总是能够时常出现,只是他们却无缘得见。
十二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但对于古淑来说却是一步一个脚印熬过来的。
一个人走在像是时间长廊般狭窄的走道里,头上是每家人挂出来的衣服,梅雨季节会永远都晒不干,却依然还是晒着。
两边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日益吞噬着本来就不宽的弄堂,共用的厨房里,每天都在发生着争吵。“喔唷,你怎么用我们家的水啦?”被发现的人也只能装傻尴尬地笑笑,说句:“不好意思用错了用错了。”
潮湿的地面和墙,每家每户都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距着这扇窗户望出去,依旧还是另一个弄堂。
街上人流涌动,古淑拿出裤包里的老年机,借着**灯看了又看才找到了一个绿色话筒标志,轻轻按了一下,手中的老年机上亮了起来,蜘蛛网爬满的屏幕上显示着正好是晚上九点整。
暗叹一声,难怪这么热闹,现在这个时候,城里人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呢!
亮着屏幕的老年机为古淑带来些光亮,很轻易的就看到了绿色通话键对面的红色挂断键,轻轻按了按,手机屏幕顿时熄灭了。
买手机的人说一定要按照手册操作,不然容易损坏机子,古淑莫敢不从,一直奉为金科玉律!不然,手机坏了可没有多的钱来买手机!想当时买这个手机可是以自己一年不吃肉为代价呢!
“叮叮当~卖麻糖咧!叮叮当~卖麻糖咧!。。。”古淑顺势望去,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大爷背着背篓,手拿一个铁楸,每敲一声就喊一声卖麻糖咧,配合得无比协调。
想起小时候对这个零食可是垂涎万分,但因为家庭条件不太好,所以很是能吃到。而现在却在多年后遇到,古淑眼睛都亮了,但一想到今天出去摆摊货没卖出去一分钱不挣不说,两个孩子又要上学,家里房租,水电,人情往来。古淑只觉得头都要大了,只得忍住了肚子里的馋虫,一步当做两步的往回走,早点回去监督孩子默写才是正事!
在京都的一座豪华别墅中的餐桌旁,数不清的仆人端着盘子正在一名管家模样的清秀男子安排下依次上菜,半响,在最后一个仆人上完菜后,管家才对着主桌上坐着的一身着藏青色上好丝质睡衣的肥胖男子恭敬的俯身:“主人,您的菜齐了!”
坐在上座的男子摆摆手,管家应身退下。
待一个人都没有后,男子玩味一笑:“呵呵,小乖乖?人都出去了,还不出来?”
一道光芒闪过,夜华现身立在了餐桌旁边,对着那身着藏青色睡衣的男子道:“段念!当初可是你说过要帮我找她的,如今你就是这般找的?!”
“哎!哎!哎!”连哎三个,段念老不高兴了,嘟嚷道:“你要叫我二师伯,或者师伯也是可以的,我并不介意!话说,我哪里没有找她啦?何况她也是我的小师妹,虽然我和她从没见过!但那也是我的小师妹,我自然是疼她的。她既然已经投胎转世就比不得我们真身的在凡间那般好寻,红尘滚滚,气味杂陈,众生纷纭,哪是那么好找的?我们这么些年没有找到她,那也说明了一点,其他想要害她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她!你就放心好啦!”
夜华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慌得很。但细想段念的话也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
看着夜华一脸哀愁的模样,段念笑嘻嘻的打了个哈哈:“放心吧!放心吧!”
“来,小乖乖,你来了我这里这么久,帮我产业是打理得井井有条,作为长辈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你来看看这些菜,可还觉得不错?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请的专门的厨师来做的满汉全席呢!”段念说得眉飞色舞,隐约还能听见时不时的吞咽声,夜华只觉得满头黑线。
当年在束薪筑跟着大师伯修炼的时候偶尔有听起过‘段念’这么一号人,听说是尊上的二徒弟,小华的二师兄,算起来也是自己的二师伯。但因常年不见人影,也没有什么印象。
不是说在人间游历的嘛?现下觉得,游历是假,贪恋红尘才是真!
夜华对于这个喜欢声色犬马,常年流年烟花之地的二师兄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毕竟是长辈,还是得给个面子。但对于‘小乖乖’这个称谓实在有些无法忍受。
“段念,我知道你在人间已久,且久经烟花之地,勾栏瓦舍,应该更懂一些人情世故才是,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小乖乖,那不是一个好词,何况我们这种关系也不适合用这个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