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刀客的身份。”
吕俊心里一痛,却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中泪花闪烁:“好啊。”
“我会去的,会杀了你。”
杨广欣慰一笑,拍了拍皇弟的肩膀,爽朗道:“这才像一家人!”
然而,三人都是欲言又止。
杨广叹了口气,道:“不用想太多。做了这么多事,即便有人知道真相,你们以为又有多少人会原谅我?我只不过,在选择自己的死法罢了。”
他站起身,对着高明说:“高明,养刀行的统筹,以后就靠你自己斟酌了。”
说着,杨广解下腰间横刀,甩给了高明。高明单手接住,系在了自己腰间。
“是!臣下领命!”高明踏步,重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国光,到时宫里的人和那一帮大臣,就靠你来说服了。”
“臣下了解了。”徐国光平静作揖。
他顿了顿,声线清冷,背身看着崖下,又补充道:“至于那些贪图权力,恋栈不去的――”
“就让他们下去与大哥作陪吧。”
三人浑身一颤,重重回答,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是!”
“是!”
“是!”
炀帝背对着三人摆摆手,三人不过几息之间便闪身离开,形影遁去。
独留皇帝陛下一人,于清冷的密林幽谷山崖,留下孤独寂寥的只影。
……
“吕广大人?吕广大人!”静谧的小阁楼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内里的人儿,清脆如黄鹂鸟的女声此刻听着却分外刺耳,扰人清梦。
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到皇兄啊……就算是做梦也好,就不能让我们再待一会儿吗?
杨俊在朦胧中醒来,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他比过去更年轻的面容在打开的纱窗阳光照耀下,显露让人不敢置信的精致,恍若过去的四百多年不过一场梦幻。
而对他来说,过去的种种确如梦境般没有实感。
他有些恼意,不耐烦地道:“小花,外面谁啊!”
“您说的堂前燕!它真的被送过来了!”
杨俊一愣。
啊啊,想起来了。自己好像确实有吩咐过见到那玩意儿就要马上来叫他的。
燕青空,你个不会挑时候的小鬼……
他迅速套上衣服,大衣一披,就迅速出门下楼,然而楼下却没有熟悉的粗豪身影,只有一男一女两个更年轻的小小鬼。
桌上的一只精铁所铸的小燕子
听到楼上传来的脚步声,男方率先反应过来,起立回首。
杨俊脚步一停,呆立当场。
皇兄……
“晚辈吕麟,见过吕广前辈。”
清朗斯文的见礼打破了杨俊,他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四百年后。
皇兄不可能同他一样重归年轻,因为四百年前――
自己亲手将那柄已是仙迹法器的仪刀,送进了皇兄的心脏。
只是,真的好像。就像最后两人见面的时候,再年轻二十岁的皇兄一样。
他的眼里闪现一丝缅怀,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无人看到。
他快步下楼,走到杨麒身前,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杨麒一脸愕然,不知前辈是什么意思。
杨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初次见面。”
他解下出于四百年的习惯,才刚取出打算缚在背上的那柄仪刀,交到杨麒手心,道:“物归原主。”
杨麒接过仪刀,一脸茫然。
而此时,下一句话更不着头脑的话也来了:“欢迎回家。”
杨麒不知道吕广是谁,只知道他是雍州吕家的外宗执事长老。但他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这里,听到他的话,也是没由来的心头一暖。
家人……
没错的,他们过去都姓杨。
现在都信吕。
他们是一家人。
而一边还坐着的白芨目光显露深意,心想义父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没有告诉她的。
感觉这个人,不对劲。
倒不是说这个男人的态度,抑或言情表现。
她过去曾是医者,修者中的医生,对人类这种生物本身就相当敏感。而尤其是年龄。任何人,不管表面长得有多早衰,或是多年轻,都有如同树木年轮一样无法掩盖的特征。而修者身上的真元气息,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行为习惯,体态特征,都会成为参考的对象。而医生在这些事情上的观察能力尤其突出,修者大夫,大多光用氤氲真气的双眼看,就能敏锐地分辨出其中差别来。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几乎所有的医修一见到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这么做。
所以她看见了。
义父说,接头的对方是个看着只有三四十岁,但实际上比他还大不少的家伙。
可这个人的年纪……分明是已经快五百岁的老怪物!
这也能只用“大不少”来形容?
而且……
即便是纵横境界,乃至渡厄,也不过只能做到寿终正寝,无病无灾。两百岁,几乎就是长寿的极限。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类,能活到五百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