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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鹤鸣篇:羽化在即

我不远千里,跑了一趟东海,偷了四坛珊瑚酒,搬到善男的帐篷。

和她喝的迷迷糊糊的,她今日有些愉悦,我们俩也很久都没有这样醉过了。

沉迷之中,竟愉悦无比。

不去想苏止,不去想他的背叛,不去想他的放弃,可是醉酒以后的忘忧,却让我又深深的经历了一次,痛彻心扉的故事。

我终于明白青絮,宁姜,善男的感受,那是真正的被心爱之人抛弃,背弃。

那种感觉明明生不如死,却还就要活着。

醒来的时候快到正午,善男换了一套衣袍,左袖空空荡荡,到达脚裸的头发仍旧未束,脸妖艳极致。

这是多美的一个女子。

可是我心有不安。

善男,善男,沉善男。

弦华依旧在我身旁,他的命令是护着我的,呲邢早一步到达。

潮海今日倒腾,海水波涛汹涌,海水深黑,天气暗沉,善男不发一语便提枪而上。

招招全力,仙法强盛,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和以前有些一样,又有一些不一样。

我挥剑斩断前面几个妖魔,抬眼,终于发现什么不一样,仙法中带着强盛的魔气。

善男,再也没有掩饰。

或者再也没有能力掩饰。

我恐慌不已,想跑到她身边,可是重重妖魔,我竟一步前进不得。

我看着弦华,他似乎在愣神,我忙说:“弦华,去救善男,快去救善男。”

善男或许会死,可是为何是今日?

她醉酒之时说过,今日是她和弦华认识整整三千万年,沧海桑田,他们却没有走到最后。

弦华愣,看了看我,我说:“去救善男,快去啊。”就在这句话说出口之时,善男被呲邢一剑刺在心脏,瞬间魔气爆发,那是善男身体里的魔气,在吞噬她的仙根。

善男往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我知道他看的是弦华,一阵风飞过,身体并没有倒潮海冰冷的海面上,而是弦华的怀里。

花琼现在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她自然知道,魔气爆发,对善男意味着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死。

那是不输于七子的战神啊,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情敌,怎的会忽然面临死亡。

她对着弦华,笑,笑的通透。

她看着弦华忽而迷茫又清明的眸子,淡淡的问:“想起来了吗?”

口吐鲜血,弦华身体颤抖不已,用右手擦着她唇边的血液,惶恐不已。

他问:“为何这样,为何这样惩罚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为何用这种方式。”

高高在上的上神,淡漠的上神,此时得语气却带着哭腔。

善男知赤化水的解法,这是以前神帝教过她的,那一千年跪着,她心诚,神帝却每年都让人送给她一本古书,让她解闷。

这其中就记载了赤化水的解法。

除非心心念着的人死亡,不然无解。

如今她要离去,他想起,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何必悲伤。

弦华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这个女子如此决绝,竟被自己逼的入魔。

早知当初,他不会如此。

他第一次遇见善男时,那时候她为魔界的战神,那时天界还未建立,他站在正义的一方。

那时候她一眼倾心,追他告诉他,她的心意,他说她是魔,他是仙,两人永远不会有交集。

然后就是她消失一千年,那时候他后悔说那话了,以前并不觉得一千年有什么,自从认识她后,他觉得每一年都是漫长而孤独的。

一千年之后,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笑道:“弦华,我如今有了仙体,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弦华自然知道,能给她仙体的只能世间唯一人,上古之神,神帝。

找到她自然要花费许多时间,历经磨难。

而神帝亦正亦邪,怎么会平白无故给她仙根,他不知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此后,他允许她待在他身边。

做一些情人之间爱做的事,游历世间六道,却从来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始至终,弦华都没有给过她承诺,所以在弦华忘了她的时候,善男接受的坦然。

为他成仙,为他成魔,再自然不过。

这一过程,便是死的代价。

她看着天上,魔气大盛,一时之间无人敢靠近,她问:“弦华你爱我吗?”

他正想回答,可是又听见她说:“那又如何?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不管从前还是未来,我都不会再爱你了。”

弦华悲伤不已,他说:“善儿,别这样,我不是有心的,你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你别离开我。

在善男的认知里,这是弦华说过最出格的话,可是她为何不离开他?

死亡是她期许的,他恢复记忆也是她期许的,她并不怨恨他,只是想让他记住这刻骨的疼痛和悔意。

感受她曾经的心境。

花琼看见这一幕,转身离开。

她突然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她能参合的,弦华爱的只有一人。

善男往我这里望过来,随着来的还有一枚珠子,绿色通明,她没开口,心底却听见她说:“帝姬,这是雪碧珠,用它去找你母后,帮我告诉她,我很想她。”

善男最终没有离开了,消失在弦华的怀里,成了云烟,世间再也没有此人。

我握着雪碧珠,却再也没有善男的气息,心痛难耐,又落泪了。

即使我早就知道结局,可是还是不敢接受,这样一个傲气的女子还是离开了。

弦华颓废,喃喃自语跪坐在潮海,这是善男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魔军退兵了,呲邢也懂的见好就收,他看了看那女子消失的地方,心有惆怅,这么多年的战友,说到底他还是不舍。

但是却不得不舍,魔帝将要回归,谁也阻止不了,他也不该被压制太久。

神帝,唯有魔帝和神帝才有实力一战。

他们两人相互依存,一正一邪,其实可笑的紧,神帝还是被正义背弃。

善男最终离开了,夜晚我去了一趟潮海,弦华依旧在那里,目光空空荡荡,维持着怀抱善男的姿势。

我坐在他不远处,不说话。

海水翻滚的声音响在耳边,天快明的时候,朝阳犹抱琵琶半遮面从海平面升起来,从万里冰封的屏障那边升起来,金色的光芒竟耀眼的紧。

“帝姬可知魔界之人生既知死?”

我点头,发现他并未看我,才出声道:“善男与我说过。”

他惆怅:“原来她什么都告诉你了,唯独瞒着我,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做起事来还真是如她的脾气,果断决绝。”

“她也许给你暗示过,也许给过你机会,只是你放弃了。”

闻言弦华想起那日,她期望看他问:“我是沧海境上的上君,如今失了左手,待这次战事结束,我不再做沧海境上的上君,你可还愿带我回磐竹山?”

原来,那次,她都给过他机会。

可是,可是那时的他记忆全无,怎么能怪他,不不不,应该怪他,是他选择忘了她的,他之前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升为上神之前遇见她爱上她,而现在他后悔的是为何为了这上神而选择忘了她。

他以为他最大的目标就是升为上神,如今却可笑的紧,失了她,什么也没了。

“帝姬我对不起她,我很想她。”弦华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用想,痛苦难耐,承受不住自己心中的悲痛流泪了。

这淡漠的上神,终究哭了,为了一名不存在这世间的女子。

而我想起苏止,竟硬生生的将别样的想法压下去,我想不回天庭也好,就这样待在鹤鸣山,等心境平和了,也就能面对他了。

“弦华这世间没有善男这个女子了,她亦正亦邪,她强大无比,可是随着岁月的变迁,到最后又有几个人能记着她呢?”

时光是最残忍的东西,也是最能愈合人的东西,我怕,我怕弦华过了万儿八年之后,对善男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那应该是一个被人永远记住的女子。

可是我忘了,弦华不会再忘,我低估了弦华对善男的感情。

弦华爱善男,爱到骨髓。

我离开了潮海,这百万之兵没有了将领,我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少君,不,现在是君主,等会的战场会是我带领。

我也失了离开鹤鸣山的想法,我突然很想母后,很想依偎在她怀里,突然很想让她摸摸我的头顶,告诉我不要怕。

母后。我摸着袖口的雪碧珠,要不了多少时日,我就能与她见面。

可是我内心现在却如此孤寂。

我又想见梦中的那位神帝,她的眼神平静苍老,却能慰问我的内心,看着她感觉什么事都能放下,什么都不用怕。

这一刻,我突然怨恨了苏止。

他把我丢在这里,他让我内心悲怆,他舍弃我,可是我却没法厚着脸皮留着他。

我把苏止给我的衣服都丢了,又穿上了曾经的衣服,又觉得不够,嚎啕大哭起来。

我很难过,我现在很难过。

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又很想那罗,想那个总是安慰我怜惜我的男子。

可是我又不能总是对他索取,不敢找他过来,这手腕间的镯子是我人生中第一件礼物,第一件饰品,我又安心起来。

我掏出浮生花,眼泪掉在上面,光芒流转,一个人,总会想着要哭。

但是我又告诫自己,自此一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