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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造化弄人

生死相随这种戏码,白桃花是从来嗤之以鼻的,不知为何,这次她却不忍心去怀疑一分,半分都不可以。

桃花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那般静静的听着这个孤高少言的男子难得的多话的一一叙述着他与这璎珞公主的青梅竹马,陪着他回忆着他们当年的两小无猜。

桃花认识的柳惜言,所有讲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这半日讲的多。

这个男子其实是不善言辞的,很多那般在桃花这个外人听来都是浪漫的小细节,被他平铺直叙的讲来,几乎没有半分的波澜跟引人入胜的旖旎,可桃花觉得这个泛着粉色回忆的故事被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男子这般僵硬的叙述而来,却竟连有些冷眼旁观的听着,都不由自主的为这对金童玉女觉得美好甜蜜。

一个是世家公子,少年有成,面若冠玉,小小年纪,便有让人羡慕的家世容貌,出门便是掷果盈车,看杀卫d,一个是美貌公主,不但有沉鱼落雁之貌,且有经天纬地之才,地位高贵,艳冠群芳。

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当是姻缘天定,佳偶天生,原本是多么羡煞旁人的一段千古佳话,可惜,世事无常,男出征,女相送,缘定三生,却抵不过战乱纷争,风云突变,一朝皇城宫变,自此,南北双飞燕,情犹在,人空叹,一缕香魂已逝,记得的仍是刻骨,忘记的终无法铭心,却还有谁还在借酒消愁不谙离散,独自倚栏杆?

桃花不曾体味过这种生死相恋,所以,不能用自己所谓的观点来评判这个男子如此执着是否值得,抑或,不值得,值得不值得,只是当事人清楚,别人如何妄自菲薄?

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做好一个忠实的听众该做的,随着着柳惜言的涓涓话语,却体味他们当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痴。

其实,这柳惜言未必是真的指望她会因为这些点滴过往而当真的记起,他或许只是需要倾诉,一段情,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比暗恋还不如,因是,暗恋还有期盼,还可以憧憬,还可以等待着回应,而被遗忘的两人的感情只记到了一人的心上,自己那般刻骨铭心的东西,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人却已是彻底的忘记,那么这段记忆,闷在心里,终是苦酒,不知何时,便会肚烂穿肠,或许有人分享,中会好些,至少他便不再独自一个人这般孤独的品尝。

桃花不是璎珞,她很难过,为这个痴心的男子难过,可她终归记不得,如果,她听了,他会好过些,那她就认真的一字不落的听下去,如今她能做的,或许便只有这自欺欺人的倾听而已了。

那个青梅竹马的故事,很短,但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却很长。

桃花跟柳惜言回来时,已是黄昏渐至。

远远的她便看到李子贤跟小板栗两个人相依着坐在竹屋前得石阶上,小板栗的头靠在李子贤的肩膀上,两个人就那般静静的坐着,身影被太阳的余晖勾勒出朦胧的轮廓,在那偶尔吹来的夜风中仿若浮动的剪影,轻轻的晃动出守候的味道。

桃花的心,不知为何,竟然有那么一丝对不起谁的意味,竟然有点不敢迎向那四道清澈的目光。

只是有些窘迫的理了理头发,安抚了嘟着嘴一脸委屈的小板栗一下,便落荒而逃的去厨房做饭了,好似红杏出墙被捉奸在床的夫人一般的尴尬,虽然自己既没有红杏,更谈不上出墙,且这地点也不是在床上,至于这捉奸,更是自己子虚乌有的杜撰,谈何奸情?又会有何人来捉?

晚饭更是吃的无比诡异,李子贤闷头不语,小板栗一脸怨念,那柳惜言,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脸面瘫。

倒是那跟桃花向来有些话不投机总是借机打击她的沈墨渊,竟然破天荒的收起了他的毒舌,没有讥讽桃花,不过,这没有了桃花与这北渊斗嘴挑衅的安静的饭桌更是显得格外不正常,桃花甚至几次看向这沈墨渊,巴不得他如往日一般的来嘲讽自己几句,好缓解一下气氛,可那人却对桃花求助般的目光视而不见,越发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那嘴角上却藏都藏不住那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桃花心中气闷,狠狠的剜了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沈墨渊一眼,愤愤的夹起一大块的鱼肉,用力的咀嚼了起来,仿佛是在吃这沈墨渊的肉一般。

只是,原来这北贤果真名不虚传,肉也不是那般好吃的,桃花才吃了两口,便一阵的反胃,悉数的吐了出来。

这下不用沈墨渊救场,这场面自动便恢复了正常,桃花干笑道:“不好意思,吃多了,吃多了!”正要解释几句,却觉得腹中又是一阵的泛酸,硬生生的喝下了半碗鱼汤才算压住,可这鱼腥味入口,却更是火上浇油一般,桃花忙捂着嘴跑出屋子,压都压不住的吐了个天昏地暗。

桃花的心中一阵慌乱,有些害怕的求助般的看向李子贤,谁知李子贤还没走过来,旁边看热闹的沈墨渊已是利落的抓起了桃花的手腕,仅那么一探,便胸有成竹的说了一句:“哦,好事!”

“什,什么,好事?”桃花的心跳得极快,慌得连声音都在战栗。

“有喜了!岂不是好事?只是,谁来做这娃娃的爹爹,沈某可就测不准了!”沈墨渊吊儿郎当的回答着,说的很是轻松。

“你说,什么?”桃花脸色瞬间惨白,不由的再次确认道,她多么希望刚刚是她幻听了。

“沈某人刚刚说,你有喜了,你怀孕了,你要当娘了,某人,当然不知道是谁,要当爹了,清楚了没有?还要不要沈某用别的方式再重复一遍?”

桃花的身形猛地一震,她用力的咬着下唇,想要止住唇瓣的颤抖,可那牙齿几乎是咬进了肉里了,还是毫无用处。

桃花最最害怕担忧的后果终于变成了现实,她虽早是心有准备,却还是一样的不敢置信。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夜,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可她身不由己,且根本无计可施!

这是个没有避孕药的时代,即使有,司徒睿也不会那般轻易的让她得到,她唯有祈求上天,祈求自己的身体,让那本应是甜蜜的噩梦别降临到她的身上。

谁知,老天终归不肯施舍给她一丝的怜悯。

桃花苦笑的分外悲凉,什么都可以是浮云,可以自欺欺人的说不过是于璎珞的身体,于璎珞的故事,置身事外的是自己的灵魂,可这孩子呢?自己若是怀胎十月孕育的孩子呢?还能如此毫无牵绊?还能否认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血脉相连?

“脉象,还很弱,但,确实是喜脉无疑,应才有月余时日。”李子贤见桃花那煞白的脸,立即走了过来,亲自探上了她的皓腕,拧眉良久,终是确定的说。

应是最后那几次才中的招结的胎,因为后面这一个月因是她身子不适一直病卧床榻,司徒睿没有碰过她,且开始给她诊病的太医无数,都没有诊断出来,想来是那时不过十多天,时日尚短,所以还没发从脉象上探知一二。

桃花觉得自己的脑袋如今是一团乱麻,孩子的事像是噪音充斥在她的神经里,剪不断,理还乱,她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她疲累的摇着头,推开李子贤的手,脚步有些虚浮的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她要静一静,好好的静一静。

“璎珞,生下他,你的儿,自然是我柳惜言的子!”柳惜言对着桃花的背影朗声道,声音斩钉截铁。

桃花的身影一顿,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终是没有回头,继续往自己的屋里走。

回屋后的桃花什么都不想想,只是躺回到自己的竹榻上,仰面望着顶上的床帐。

可是思绪纷乱,却是总也睡不着。

一个孩子?

自己怀孕了?

有了一个孩子?

孩子的父亲却是那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到的男人司徒睿?

自己又要当娘了?

这次不是捡来的便宜儿子,是真的要怀胎十月,要当娘了。

要吗?或是――

不,她猛地摇摇头,那个想法盘旋在她的脑海,像是魔鬼的引诱,她几乎不敢去正视,连碰触都不可以。

那是一条命啊,在她的身体里的一条命啊,怎能那般轻易的离弃?

司徒睿是魔鬼,可这孩子,有什么罪过?他有了活一次的希望,自己怎能这般残忍的扼杀?

桃花是相信灵魂的,自从她穿越来了以后,更是深信不疑,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活着对她而言,永远是最最重要的,那她怎能任性的自己活着,却自私的让另一个灵魂去死?

生下他吧,自己已经做过一回娘亲,谁知竟然是假的,造化弄人,如今不过是真正的再做一回,无非是再重复一次做个带着拖油瓶的没丈夫的单亲娘亲而已,她已是轻车熟路,经验都有了,还怕再一次的实践?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可笑莫名,造化弄人!

原以为自己是非处的妇人,刚发现自己不是,而是真正的处女,却在发现的同时立即就变成了妇人。

原以为自己是孩子他娘,刚发现又是一个乌龙,那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如今却立即真的要成了孩子他娘。

桃花自嘲的笑着,自己的命运真的是座轮盘,一切都会回到他最初设定的轨迹,既定的身份会一一的揭晓,却又会那般诡异的一一的去吻合,不是,也要给他扭曲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