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游戏小说 > 大漠恩仇 > 第七章全文阅读

巴根、吉木色等迅速上马,顺着大道往北急驰,金卫山阻击了片刻,见三面敌人都已临近,也上马后撤。齐墨林的自卫军也都有马,纷纷上马追赶下来。金卫山分析一下形势,知道这样难以摆脱穷追不舍的齐墨林,得想点办法,跑着跑着,到了一个有百十户人家的大村,金卫山望一眼村中的高墙大院,向那里一指:“进院坚守!”十几匹马便一阵风似地冲到大院门前,惊惶的主人未及关上大门,巴拫已带头冲进,金卫山最后一个进来,随即关上了大门,奔上高墙工事,向追来的自卫军射击。枪声中,自卫军有几人几骑中弹倒下。

齐墨林今天原打算不花本钱,捞点大便宜,谁料鱼没吃到反惹一身腥,白白死伤了七、八个,这气他实在咽不下,发誓定要攻下大院,消灭金卫山等人。因此,他亲自督战,命令自卫军拚死猛攻。院内,金卫山虽然把这家财主的几个炮手也拘来守卫》但是这个大院墙不太高,也没有炮楼,工事也简单,十几个四面一分,火力太弱,没多久就顶不住自卫军的进攻了,正面,朱和,尚在火力掩护下,让手下人搭起人梯往高墙上爬来,另一伙抱着一根大木头没命地砸撞大门。眠章大门就被撞倒。金卫山禁不住有些后悔。他想,若不退守这大院十几个人四飲开突围,总不至于全死。

“轰隆”一声,大门被撞倒了,自卫军狂呼着正要往里冲他们背后突然响起了枪声和喊杀声。自卫军后翼也顿时乱营,他们惊叫着:“老八路来了!”齐墨林和海三等抢先上马逃命,其余的自卫军谁还敢恋战,也争相上马溃逃,在逃跑中又丢下两具尸体。站在墙头上的金卫山此刻看得清楚,原来是哈拉巴拉和十几名区中队的战士为他们解了围。绝处逢生,金卫山无比激动地下了高墙,奔出大门,飞一般迎上前去,斗风雪蒙民建新军第十四回行倒逆恶魔受委任金卫山和哈拉巴拉紧紧握手: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这是碰巧赶上”哈拉巴拉告诉他,今天凌晨,县委已经撤出了县城。鉴于目的形势,县城很快将被国民党匪军侵占,他本扎兰距县城仅仅二三十里路,不利于坚持斗争,经请示地委同意,决定县委机关转移到福新最北部的平安地。考虑到那里只有金卫山家宽敞,房多,且有工事可守,县委机关只有安在金家。因此才派哈拉巴拉率一个小队十几名战土,赶着一辆大车,押运文件、档案,先行去往平安地,迎住金卫山,说明情况,为县委机关腾好房子,县委和两个学习训练班成员天黑前到达平安地。哈拉巴拉说,要不是有这一车文件需要加以保护,非得追击一下,至少还能捞到十数条枪。

金卫山获悉县委要住在他家,光荣感和责任感在心头同时升起。当时与哈拉巴拉合为一处,他自己则单人独骑飞马先行赶回。待哈拉巴拉等到达金卫山已把一切都准备就绪。大车在门刚一停下,就有一个拐着腿的乡医迎上来,原来他是金卫山请来为喜鹊看腿的。乡医用手捏弄两下皱皱眉头。金家两个年轻拥人早已抬着一块门板等候,将喜鹊搭上,齐如玉挤上来》对拥又说:“抬我房中去。”

喜鹊眼含热泪,攥住齐如玉的手,激动地叫了声:“妲姐!”

“好妹妹,齐如玉边走边安慰她说:“我听卫山说了,你是好样的。尽管治伤养伤,姐姐侍候你。”

金卫山叫住那乡医:“先生,你觉着怎样?”

“看光景怕是骨头都碎了,扎手呀。”乡医显得为难。

“先车,用什么好药,你只管说话,哪怕到锦州、沈阳去买,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她的腿。”

“我尽力而为吧。”乡医追喜鹊去了,巴根见金卫山安排得这样周到,全力为喜鹊治伤,也很受感动。

傍晚,金卫山和哈拉巴拉等人,把刘介州、包凤阳、白银花、罗胜和县大队部分战士,两个学习训练班成员,一起接进家中。金成祥已专门腾出了一个跨院,共有二十多间房子,桌椅板凳、茶壶水碗、脸盆笤帚……应用物品,都准备齐全。炕也烧热了,火盆生好了,刘介州感到非常满意,真如到了自己家一样方便。只有白银花不太欢气,她从一迈进这个大门,心中就另有一番滋味。旧地重归,触景生情,她想起了在这个大院里,度过的日日夜夜,想起了母亲的惨死,也想起了与金卫山相处时的情景,真是酸甜黃辣齐上心头。

刘介州一边洗脸一边问金卫山“县委住在这,你父亲从心里欢迎吗?”

“虽然不是十分情愿,却也想得通。他已经授权给我,叫我看着招待。”

“嗯,一个土财主,能有这样的觉悟就很难得了。”刘介州擦净脸,卫山,你今后要多开导他,给他讲讲革命道理。”正说着,金卫山的父孝傘成祥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个长工。金成祥站在门外,谦恭地问:“首长,我可以进屋吗?”

刘介州急忙一手掀起麻花布棉门帘,一手推开风门:“金先生,快请进。”曼…

金成祥腋下夹着一个花篓半鞠躬半点头地走进房,后面的长工拎着一新铁锅,也跟进来,刘介州来到福新已经半年了,早雜听说金成祥是揭新四太财主之一但还从未见过本人,如今就止不住要仔细打量几眼。只见金成祥个头不高,长得敦敦实实,赤红脸,肉泡眼睛,头戴棕色毡帽头,身穿青布棉袍,脚下是一双白色毡疙瘩,鞋底就象戏台上的高底靴一样厚。从他的五官气质上,从他的穿着打扮上,刘介州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曾受过中等教育。

金成祥放下花篓,显得有些拘束,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刘介州反客为主,拍了拍太师椅热情相让,“金先生,请坐。”

“噢,多谢多谢。”金成祥点点头坐下。刘介州免不了要客气几句:“我们来贵宅打扰,给金先生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金成祥忙说,“老朽是喜出望外,求之不得呀,只是得信迟了些,来不及很好准备,慢待了首长们,心中甚为不安。”

“金先生过谦了。”刘介州又给金成祥斟上一杯水。

从金成祥一来,金卫山脸上就不欢气,他知道目前形势紧张,刘政委有许多事急待处理,就提醒说:“爹,刘政委没时间闲叙,您没事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金成祥看了儿子一眼,见金卫山脸上露出不满来,就说:“好,我这就走”

刘介州忙说:“不急,有什么事尽管说。”并且递过去一支纸烟。

金成祥接过烟未抽,放在桌子上:“刘政委,我特意来给您换个火盆。”他一摆手,长工立刻动手把拿来的锅放在屋地那个砖坯砌的火盆座上原莱的小火盆只有饭盒大小,只能放—把水壶烧水。长工将小火盆的灰火轻轻倒大火盆中,金成祥从花篓里抓出些高染挠子、荞麦秸杆添上,用嘴吹着再坐上水壶。同时,又从花篓中取出两把铜壶,放在火盆上烧起来,忙活完后他解释说:“政娄,你这屋里短不了开会,火盆太小,一来不暧和,二来烧水恐怕供不上喝,换上这个大的就好些了”

金成祥这样主动热情,倒使刘介州真地受了感动,止不住称赞说:“金先,生,您想得太周到了。”

这时,又有个长工挑着一副水桶来到了门前:“老东家挑进来吗?”

“进来吧。”金成祥掀起帘子,长工挑担走进。

刘介州感到奇怪,怎么挑担水送来了?他刚想说,已经嗔到了从水桶中散发出来的浓郁酒香,不禁问道:“金先生,这是做什么?”

“刘政委,这是我的烧锅新烧的好酒,真正二锅头,首长们初次来,今天我给大家接风洗尘,自家出的酒,大家都喝一点。”

刘介州含笑问:“让大家喝酒,为什么把酒挑到我这里呀?”

是这样,我听说贵军有纪律,怕大家不敢喝,想先让您批准,”

刘介州又是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可否,而是接着问〃你方才说接风洗尘,既然要送酒,想必饭菜也准备了?”

“正是,“金成祥点点头,“咱这穷山沟,也没好吃的,高梁米豆干饭,已经焖上了又杀了一头牛,用牛杂碎牛肉烛萝卜。”

当时在福新农村,高梁米豆干饭就算上等饭食了,何况又特意宰杀了一头牛呢。刘介州看着金卫山问,“这些你知道吗“做干饭烛牛肉我都同意,送烧酒我不知道”金卫山又解释说,“杀头牛算不了什么,我们家产酒糟,喂了二十多头糟牛呢,专为杀肉吃的。”

“噢,“刘介州听完之后说:“金先生,你的好意我们领了,但我们有纪律,这酒绝对不能喝,饭菜已经做了,我们要一定不吃,你会不高兴,我们吃,但是要付款……金成祥急得抢过话来:“这怎么行,政委,我是真心诚意呀!”《…、

“金先生我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刘介州怕金成祥想不通,又说,“我们现在经费比较困难,今后也许要较长时间在这里打扰,麻烦的地方还多着呢,说不定缺柴少米的时候,要向您暂借呢。“政委说哪里话,我儿子都跟你们一起干了,我还有什么舍不得。”二;金卫山见他父亲说起来没完,怕影响正事,再次提醒说:“爹,就说到这吧,您该走了。”

金成祥也感到说得够多了,急忙招呼长工挑起酒桶告辞,走出门外,他又回头嘱咐一句:“政委,饭菜都好了,可以开饭送走金成祥后回到房中,金卫山问:“刘政委开饭吗?”刘介州雩看手表:“不急,地委吕书记说,他赶到这里吃晚饭,我们等等他,趁这工夫天还没黑,看看这里的地形。”

金卫山做向导,包凤阳、白银花、罗胜陪同,领刘介州先察看了大院的情况。

金家大院可以说是院里套院,中间三进院子,每进都是三九二十七间房子,东西又各有两个跨院,合在一起共七个院子。两丈五尺高的围墙,把院子围起来。围墙是黄土夯成,底宽六尺,上宽三尺,四角有砖砌的炮楼,设有南北两个大门。刘介州边看边说,敌人要是没有大炮,我方又弹药充足,在这里坚守个把月也不成问题,这工事虽然比不上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化防御体系,也算是够坚固的了几个人又出了院子,在四外察看。大院周围十丈:以内没有民房,全是开阔地,也利于防守射击。刘介州边看边表示满意,对大家说这;里的地势确实易守难攻。可是当他来到后面时,脸上的轻松表情便一扫而光了,他凝视着院后十几米外的小山包许久,问金卫山:它有名吗?”“叫黄花山。

刘介州在前,边往山上走边问:“倒挺有诗意呢,为啥叫这个名字?”令金卫山答这山上没有树木却长满了黄花菜每到五月,漫山遍野黄花开放,金灿灿的一片,所以当地人都管它叫黄花山刘介州步上山顶,向下看去,金家大院尽收眼底,如在脚下,甚至连院里的长工喂猪都看得清清楚楚。刘介州觉得,就如同自己在北京念书时,登上景山看故宫那样,而且比那还真切。他又在山顶走了几趟说:“如果坚守大院,这个黄花山是致命威胁,站在山顶,居高临下,大院全在射程之内,如被敌人控制了山顶,就等于被人捏住了咽喉,大院里的人就完全暴露在敌人枪下,那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有情况我们先抢占它也就是了。”金卫山说。

“不那么简单,山坡平缓无险可守,地势重要敌人必然全力争夺,人少了守不住,人多了分散兵力。”刘介州说,“这是个极为不利的条件,当初怎么把大院修在这里呢?这不等于在虎下筑屋吗。”必金卫山一笑“我祖父听一个风水先生说,这叫背靠金山,保证世代财源不断。”

白银花和包凤阳也是头一次听说,不觉都笑了。

他们回到跨院,吕云同志已经到了。吃过晚饭,吕云立刻召集刘介州、白银花、包凤阳等人开会。金卫山看见,他们屋内的灯光一直亮到后半夜。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金卫山就被叫到了刘介州办公室,他见吕云、包凤阳、白银花等全在,感觉到似有什么重大事情,但他万万没想到,谈话内容竟然这样令他吃惊。刘介州告诉他,根据斗争形势发展的需要,地委决定成立全由蒙古族同胞组成的福新蒙民游击大队,并决定由他担任大队长、—一职务。

包凤阳紧接着说:“卫山,这是党对广大蒙古族爱国青年的信任和关怀,我们盼望已久的民族武装就要诞生了!”、对于建立蒙古族自己的队伍,金卫山无疑是兴奋的,但听到要他当大队长,他却感到太突然了,忙说:“不,我不行,包校长比我更合适。”

刘介州庄重地说:“卫山同志,这是党对你的信任。”

“刘政委,“金卫山深受感动,诚恳地讲出了心里话,“我生在剥削阶级家庭,这不合适。”他想起了白银花把他开除军训班的情景,说了一句发自肺腑的话:“党要相信我,只要让我当一名蒙民大队的战士,我就心满意足了!”“卫山,党既然做出决定,就说明充分相信你,因为你已经用实际行动说明,你会彻底背叛剥削阶级家庭的。”吕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同志,和广大蒙古族青年一起勇敢战斗吧!”党的信任,使金卫山感到无限激动,深受鼓舞,他周身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了。参加学习班经过学习后,马克思主义真理的辉,已把他的心头照亮。他认识到了,要使广大蒙古族同胞和国人民一样,翻身解放过上幸福生活,必须推翻三座大山,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进行革命斗争。如今,党和领导这样信任自已,就决不能辜负党的期望,一定要让蒙民大队尽快成长壮大起来。

随即又吸收罗胜、乎其太、哈拉巴拉、白希、包臣、拉塔、德海等同志参加,召开了筹备会议。大家讨论了蒙民大队的建制、任务和干部人选等项事情。关于建制,刘介州同志说,地委原计划成立蒙民骑兵独立团。但是我们目前仅有百十名同志,还是算为大队较为合适,因为大队人数可多可少。关于大队的任务,吕云同志指出,大队成立后,首要任务是扩军,动员广大蒙古族青年参加本民族的革命武装,使队伍迅速状大,在战斗中成长,争取早日发展为骑兵独立团。在扩军的同时,要搞好宣传积极宣传党的民族政策,让广大蒙族同胞和汉放同胞一起,反对蒋介石的独裁政府,建立民主联合政府。反对蒋介石的大汉族主义,帮助少数民族建军建行使当家做主的权利。而且还要收缴财主家和散存于民间的枪支,不断武装自己,围剿和肖灭侵扰人民为非作歹的土匪,保卫解放区,保卫民主政权,并逐步开辟新区,扩大解放区。

白希提出,蒙民大队是否应有自己的队歌。大家觉得有道理,但队歌又不能立即就写出,决定暂时先唱“成吉思汗歌”,等以后再专门创作有蒙民大队特点的队歌。

德海提议,蒙民大队应有自己的军旗。大家经过论讨,一致同意队旗为长方形,上下红色,中间一条蓝色,蓝地上绣有红色五角星,星内有金色的镰刀和套马杆交叉。在上卞两块红地,再绣上蒙民大队四个大字。帽徽也以队旗图案为基础。

可是,在讨论大队干部人选时,却意见分歧。这主要是在吉木色身上。金卫山提议让他担任小队长,理由是吉木色勇敢,经历过斗争考验,两次遭到敌人拷打不动摇,可以信赖。白银花则认为,吉木色有几个疑点需要调查清楚,特别是杜先逃跑,他有嫌疑。金卫山说这是无根据的猜测,白银花则坚持要慎重。两人意见争执不下,刘介州做了裁决,对吉木色做进一步观察了解后再说。

准备工作就绪,第二天上午,在金家大院门前,隆重召开了蒙民大队成立会。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方,扯起了红布横幅,上书:庆祝福新蒙民大队诞生。四边缀了许多纸扎的大红花,倒也有一种喜庆气氛。台下,第一批蒙民大队战士,按步兵、骑兵分成两队整齐肃立,县大队和区中队的战士们,也列队参加,表示祝贺。

地委书记吕云同志首先讲话:“蒙民大队的全体同志,我代表地委向你们表示热烈祝贺!当前,蒋介石匪帮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已经挑起了反人民的内战,为了保卫胜利果实,根据广大蒙古族爱国青年的要求和愿望,成立了福新地区第一支蒙古族革命武装,预祝你们在今后的战斗中不断成长壮大,为人民解放事业做出较大的贡献!”

县委书记刘介州同志代表县委接着宣布:经县委研究决定,报请地委批准,任命金卫山同志为蒙民大队大队长,罗胜同志为副大队长:白银花同志兼教导员,包凤阳同志兼参谋长,乎其太同志为骑兵中队长哈拉巴拉同志为步兵中队长……”刘介州同志在宣布了任命后,又亲手向金卫山授旗。金卫山把军旗高高举起,绣有“蒙民大队”金字的队旗,在北风中招展。似乎象征着蒙民大队在严寒的岁月里诞生,将迎着严峻的考验向前。

蒙民大队成立后,武器成了首当其冲的难题。吕云同志亲笔批了条子,罗胜带着四名战士到辽北军区去领枪,由于军区仓库也空乏,他们赶着大车只拉回十支杂牌枪和五箱手榴弹,子弹也不多。有些同志未免出怨言:“没有枪我们怎么打仗!”白银花同志对大家说,我们的队伍有个优良传统,就是靠夺取敌人的武器来武装自己。为了解决武器问题,除动员财主捐献外,蒙民大队的领导决定搞一次军事行动,打击敌人,锻炼自己,武装自己,在福新地区亮出蒙民大队的旗号来。

在研究行动计划时,大家都一致主张,第一仗打齐墨秣,消灭他的自卫军。理由是,齐墨林在日伪时期就多行不义,日本投降后继续与人民为敌,近来又加紧扩充反动的自卫军,和杜先等勾结在一起,已成为福新解放区的心腹之患。特别是国民党匪帮就要进犯福新,齐墨林一伙必然要积极投靠,成为中央军的鹰犬,这些人熟悉地形和我方情况,为国民党充当打手,对我军十分不利。因此,能否消灭齐墨林及其自卫军,确实关系重大。

但是,县委书记刘介州却始终未表态。金卫山着急了:“刘政委,您的意见呢?”

刘介州笑着反问:齐墨林现在有多少兵力?”

“据我们掌握大约有八十余人。”金卫山答。

齐家大院和你这金家大院比,哪个工事更坚固,更不好打?”刘介州又问。

“当然是齐家大院难打,那里原本就注重工事,听喜鹊说近来齐墨林又大规模进行了改建整修,齐墨林怕我们攻打,早就做了准备。”金卫山不放心地又问,“刘政委,您是不是反对这次行动?”

“不,我同意打,但关键是否能打。”刘介州点燃烟慢慢说,“毛主席讲不打无把握之仗。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是这样的,齐墨林的自卫军八十多人,有一半是伪普察大队的警察,其余多为招募的散兵游勇和土匪等,这些人枪法一般都比较准,战斗经验比较丰富,武器精良,弹药也比较充足。而我方呢?蒙民大队百人左右,刚刚组建,没有战斗力?枪支弹药又不足。光靠人;多肯定不行,而能够协助你们可供抽调的县大队、区小队等,至多能集合起一百人。二百兵力去攻敌人那样严密设防兵精粮足的围子,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一仗是蒙民大队建立后的第一仗,如果打不好,就会影响部队的士气,因此必须慎重考虑。”

哈拉巴拉说:“刘政委,两军相逢勇者胜,我们只要不怕死,不信砸不开他那王八窝。”

刘介州一笑:“勇敢是好的,但不能拼命。战争也是艺术,要争取以小的代价换取较大胜利。”

金卫山有些失望:“难道就让齐墨林逍遥法外?”

包凤阳说:“刘政委,是不是可以多集结些兵力?”

“这是一个办法,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刘介州说,“蒙民大队新建,作战经验不足,而这一仗又必须打好,杀出蒙民大队的威风,为此我想向军区路西大队求援,请他们派一支部队协助我们。”

白银花一听高兴了:“刘政委,这太好了!首长能答应吗?”

“试试看吧。”刘介州满有信心,“这是福新地区革命事业的共同需要,大部队会给予支持的。”

会后刘介州去十六旅旅部联系,蒙民大队派出便衣去八家子侦察,战士们抓紧练兵,做好战斗准备。只等刘介州回来,决定这次在蒙民大队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战斗。

好消息终于盼来了,路西支队首长对福新地区第一支蒙古族革命武装的建立,表示坚决支持。经研究,抽调了一个连兵力,配合蒙民大队的这次军事行动。旧历正月初四上午,路西支队三团八连一百二十名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平安地。看着那一色灰土布棉军装,看着那一色三八大盖枪,蒙民大队的战士们真是又眼热又羡慕。围观的群众听到战士们操着关内不同音说话,纷纷喜悦地奔走相告:“老八路过来了!”“还有机关枪呢!”

午饭后,蒙民大队的一百余名战士,县大队、区中队约百名战士,同八连战士一起,共三百多人,整装出发,列队走过,却也显得浩浩荡荡,威武雄壮。巴根带领十名骑兵,做为先头部队提前出发,与大队相距约几里路。下午四时半左右,落日已经衔山,暮色的帷幔从东边天际向整个苍穹铺展,巴根等也接近了;家子村。他们一行十一骑靠近村子观察动静,一个新发现使巴根甚觉奇怪,齐家大院的后大门,不知在何时堵死了。这种情况好叫人难以理解,齐家大院的防守工事是否还有别的变化?巴根带人撊绕着大院注意察看。刚刚移到南面,猛地发现通往县城的本道上,有数十骑武装人员正向村驰来。巴根看见了对方,对方也看见了巴根。双方相距一百多米,不约而同都打住马顺过了枪“喂,前边什么人?是自卫军吗?”对方先发问。

这时,巴根他们已经看清对方一律美式军装,也看清了那青天白日”帽徽。一个战士沉不住气,不由自主喊出来:“不好!是中央军。”同时,手中枪也开火了。这一枪还真蒙上了,一个蒋匪军应声落马。枪一响,对方随即开火国民党方面,人零着多武器好火力猛,一交火巴根等人就处于劣势。不等他们绕到民房后面,已有两名战士挂花。在民房后抵抗了不到,一分钟,齐家大院里又冲出十数个自卫军,从后面兜屁股打过来,巴根见腹背受敌,处境危险,不敢恋战,带领战友飞马撤走。敌人也未追赶,进了齐家大院。

这队中央军一进院子大门,齐墨林、杜先、朱和尚、海三等全都到门迎接。齐墨、林咋天接到十三军团长汪士高的一封信,知道他今天将派人到此、同他洽谈,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汪团长派来的代表,竟是蒙旗师范的教务长张达。杜先与张达比别还熟,他紧跟在齐墨林之后同张达握手:“哎呀,张教务长,想不到我们还能在此会面。”同行的中央军郭排长,不待张达说话,白了杜先—眼,说:“老兄,这是新任张县长,”

“县长!”齐墨林等更是惊讶,毕恭毕敬把张达和中央军的郭排长让到了客厅齐墨林吩咐手下人端菜、敬烟,准备晚饭。同时说道:“方才张县长在村外受惊了,不知县长此刻驾到,未能及早派人接应,还请多多原谅。”其实,齐墨林是不敢轻易把人马撒出去,他怕万被县大队吃掉。

张达心中尚在害怕,他竭力装做若无其事我倒无所谓,老齐,这一小股骑匪,可能是共军大部队的侦靜队,共军是不是要打你的主意?”此次张达来八家子,这一点是他最担心的。

“共产党要打我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了,“齐墨林并不否认,“不过,张县长请放心,我这大院经过修整,福新土共那人马刀枪,攻不迸来。”,说话的时候,酒宴已经齐备。齐墨林邀张达席:“张县长,你我过去虽然一在军瞥界,一在教育界,但同在日本人手下办事。如今,您又受到国军信任,荣任县长,腾达高升,我们这些旧日的弟兄,无万为之钦羡高兴,今日这水酒薄菜,也算聯表我等的祝贺!”不敢当。”张达现出小人得志趾高气扬之态,“日本人战败,我逃到锦州,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只说今生再无出头之日,不料我那妹夫随国军来到东北,而且已高居师长要职我们兄妹相见,也使我绝处逢生。妹夫进驻福新,要我协助,一再请我屈就县长之职,看在亲属份上,我不能不助一臂之力就接下了委任状。不过区区七品县长,哪值得祝贺。”

“张县长有这样一位显贵高亲,今后前程不可限量,今天定要热闹地庆贺一番。”齐墨林起身敬酒。

张达端坐未动:“吃饭不忙,我想问一下,老齐你对汪团长要你去县城的信,如何答复?”

“这,“齐墨林本来是个官迷财迷,他知道,只有升官才能发财。如今,日本人倒台,国民党有美国人撑腰,耍做官只能投靠国民党。正苦于无门路,汪士高和张达主动找他,他正求之不得。但他也清楚,国民党要想实行统治,就离不开象他这样的地方势力。因此,他并不急于表态,以便抬高自己的身价。停顿一下说,“张县长,这些日子天天忙着应付共产党可能发动的进攻,我还没来得及认真考虑。”

张达以为,这事是一说就妥,听了这话,有几分不悦:“老齐,可不要学唱戏的,动不动就端架子。我张某为人最重义气,我有饭吃,总惦着也给你们弄碗粥。汪团长给你写信,是我向他举荐了你,时机不可错过!”

齐墨林话中透出讨价还价之意:“张县长,我这一百来人、一百条枪,也是来之不易呀,可以说倾家荡产,熬尽心血。弟兄们跟我干,谁不图个自在呀,都散漫惯了,进城当官差,就得套上夹板,弟兄们愿意去不我得同大家商量一下。”

“这又不是让他们下海当海盗,这是为国军办事,是升官发财的正道,谁不干就让他滚蛋”张达这句话,多少也燎着齐墨林一些,意思是你不干也就算了。

杜先在一旁急得坐立不安,他无限懊悔,要不是新年时被金卫山带人打破围子,自己手下有几十号人马,国民党不也得高看自己一眼。自己又与张达有交情,必然要比齐墨林受重用如今自已是孤身一人,寄人篱下,没有霁力,放屁都不响。齐墨林手下有一百人,张达就得亲自让其出山。他见张达对齐墨林已有不满,便抢着说:张县长,请您向汪团长进言。若信得过我,委我一个差事,在十天之内,我便能召集一百人,帮助国军治理福新。”

对于杜先这样毛遂自荐,齐墨林大为不满。可是张达却找到了挤兑齐墨林的机会。他看看大家实不相瞒,为了对付**,维持治安上峰已决定成立福新县保安团,委任状已交我带来。”张达掏出精印的委任状,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这上面的名头还空着,如果齐大队长不屑一顾,当然别人也可做为人选。”

杜先的双眼象被磁石吸引一般,盯着那张委任状,恨不能学封神榜中的杨任,从眼晴中伸出两只手,把委任状抓过来。他再也坐不住了,欠屁股起来就伸胳膊:“张县长,请让我仔细看看。”

齐墨林这才急了,他沧先拿过委任状:“张县长,兄弟情愿为党国效劳,只恐难当重任。”

张达笑了,他从心里希望的是齐墨林接受保安团长职务,因为他这个光杆县长尚无一兵一卒。自己要当稳县长,就要借助齐墨林这支力量。为了让齐墨林高兴,张达当时就说:“汪团长已经同意,你就任县保安团长后,除团副外,营连排长你都有权任命。”张达说到团副时,看看杜先,用眼神给了一点安慰。

听到有权任命营、连、排长,齐墨林才真正高兴了,喜悦溢于言表。朱和尚、海三也觉得有了希望。他二人想,齐墨林当了团长有委任权,他们是拜把兄弟,当个营长是没问题了。杜先也觉得有了一线希望,脸上也欢气了。他们高高兴兴地了席,未等坐稳,在围墙上瞭望的一个自卫军小队长慌慌张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告大队长,蒙民大队把院子包围了!”

一〒门试锋芒首战八家子舍兵卒暗用调虎计齐墨林接了保安团长委任状,还未来得及得意,手下人就来:报告院子已被包围。

宴席上的人都大吃一惊,齐墨林听出点名堂来:“你说淸楚,什么蒙民大队?”

“我也说不清,“小队长答,“就看见大旗上的字号是蒙民大队。”

“有多少人?”齐墨林尽量镇静地问。

“看不清,“小队长有些胆怯迪说,“又是步兵,又是骑兵,反是多极了。”

张达面对满桌珍馐,食欲一下子没了他虽然挨着大火盆,此刻却觉得身上发冷齿有些不爽地问:“这蒙民大队是什么队伍罾该不是八路军吧?”张达心中不住地祈求神灵保佑。他想,自己刚刚当上县长几天,真要在这让共产党给打死,那该多倒霉呀!知道有这样风险,说什么也不来呀。他甚至有点埋怨他那师长妹夫,不该督促他来八家子请齐墨林,派了一个排护送又顶啥用,现在被包围了。

小队长哆哆嗦嗦地问:“大队长怎,怎么办哪?”

“慌什么,回去做好战斗准备。”小队长走了,齐墨林也站起身,“张县长,不必担心我从来也没听说过什么蒙民大队,据我分折无菲是土共组织的繫系人游击队,我们到围墙上看看便知分晓。”一到达时的村前遭遇战,尚使张达心有余悸。他深知枪弹无,紧摇着头说:“我不懂军事,就不去看了。”

齐墨林一笑:“也好,请张县长、郭排长安心用饭,我去指挥退敌。共军不来便罢,如敢进攻,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齐墨林等来到围墙之上,天色已经快黑下来。只见正门以南一百余丈远的一家民房屋顶上,一面红旗在北风中颞扬。努力辨识,可以看出那“蒙民大队”四个大字。齐墨林心想,只知道共军有县大队、区� ��队,什么时候穷然冒出来这个―蒙民大队呢?这支队伍有多少人呢由于他丝毫不知鉍民大队的情况,心里没底。

齐墨林趁着夜幕尚未完全降临,把四面全都观望一遍。经过察看,他心中又出现一个难解之谜。东、南、北三面全都有部队,而偏偏西面看不到一兵一卒,这真是天大怪事。既是包围,就不能漏掉一面呀。兵力不足?那就不能来围攻呀!这种现象他想了又想,总难得出可信的答案。后来齐墨林干脆不想了,心说,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我这齐家大院工事坚固,弹药充足,没有大炮,就休想攻进来。他吩咐自卫军做好战斗准备,和杜先、朱和尚、海三分别在四面督战。

这时,我军已按作战计划部署完毕。蒙民大队和县大队、区小队的二百多名战士,从南、北、东三面,将齐家大院包围。而八连却不露面,空下西面,让院中的敌人逃跑。这样网开一面,可以涣散自卫军坚守的斗志,引蛇出洞后伏击敌人,可以避免我方花费较大代价攻坚,减少我方伤亡。八连不露面,敌人想不到有正规部队配合必然有轻敌思想。这样,待敌人从西面突围后,蒙民大队从南北两翼夹击过来,压向敌人,迫使自卫军沿河床溃逃。而八连早已在此张网以待,凭八连的战斗力,对付这些杂八凑的自卫军,定会将其全歼我方指挥所设在齐家大院大门南面,百余米外的二所民房中。刘介州和金卫山、包凤阳、白银花、八连杨连长“成了指挥部金卫山代表指挥部对各中队长、小队长以及县大队的三中队,和几个区中队的队长下达战斗命令:“根据我们侦察和掌握的情况,最近一个时期,齐墨林抢修加固了大院的工事,又把北门堵死,看来意在固守方才,又有大约一个排国民党正规军突然进齐家大院,这是我们事先没有料到的,给进攻增加了新的困难,此,我们切不可轻敌,要更加勇敢地进行战斗。原作战方案不变,仍把敌人引出来打。但是,佯攻也必须把敌人打疼,否则毒蛇不会出洞。”

各级指挥员迅速返回各自的部队,晚六点整,金卫山一声枪响,发出了攻击命令。顷刻,齐家大院周围响起了疾风暴雨般的枪声。哈拉巴拉的步兵中队,负责从正面进攻大门。两角炮楼的交叉火力,织成了密集的火网。蒙民大队没有机枪,只能用排子枪压制敌人火力。战士们射击着、呐喊着,但并没有认真发起冲锋。东、北两面也是同样的战斗方式。这样断断续续地打了一个多小时,自卫军不但丝毫没有从西面突围的迹象,反而坚守得更加顽强了。枪声松弛下来的间隙,自卫军们在炮楼里和垛后面,发出一阵阵狂妄的呼叫:土共游击队,你们有种进来呀!”“什么屁蒙民大队,破旗扯下来给老子当擦脚布吧”……哈拉巴拉照准枪眼打个连发,敌人则用机枪回射了一梭子金卫山回到指挥所,对刘介州等人说:“不能这样打下去了,浪费弹药,反而助长敌人气焰。得改变一下打法了。刘介州鼓励他:“你有什么主意说说看。”

“变佯攻为真打。”

“对,”包凤阳赞成,“立足于打进去,只有这样才能打疼敌人。”

“三面都发起猛攻吗?好白银花问。

攻势都要加强,但以正面大门为突破。”金卫山说“翻墙难度大,全力爆破大门。”

刘介州表示同意:“好吧,就这样打,要一鼓作气,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金卫山亲自去指挥哈拉巴拉中队,又是一声枪响,三面同时发起了新的一轮猛攻,声势远远超过方才,敌人误以为我方增加了援军。在排子枪掩护下,一个战士腋夹集束手榴弹产向着大门弯腰迅跑。敌人发现了他,疯狂地向他扫射,在离大门三十米处,他不幸被击中。倒地后,又挣扎着向前爬了几下,便失去了知觉。爆破小组同时冲上去三个人,两个人把身负重伤的同志拖下来,另外一个战士夹起手榴弹,继续执行爆破任务。他吸取了战友的教训,完全是匍匐前进。距离越来越短,眼看只剩下十几米了,大门两侧的枪眼突然射出了子弹,这个战士肩头先中一弹,接着头部也被击中,身负重伤昏迷过去,趴在地上不动了。

看见两个同志接连失利,哈拉巴拉眼睛都急红了。巴根更是急得不行,抓住哈拉巴拉的胳膊:“中队长,让我上!”哈拉巴拉没有答复,也没请示金卫山,便象箭一样冲上去了。待金卫山要制止,哈拉巴拉已经到了那个受伤战友的身边。一只胳膊夹起集束手榴弹,身体用力一滚,离大门便只剩几米远了。又奋力一滚,就到了门前。这里已是射击死角,敌人空自惊慌也无可奈何。哈拉巴拉毫不怠慢,将集束手榴弹紧贴着包有铁皮的大门放好,拉开导火索,飞快地往大门东面滚动,“轰”一声巨响,大门被炸得粉碎。不等硝烟散尽,哈拉巴拉就振臂一挥:“同志们,冲啊!篇他掣枪在手,当先冲,巴根等随后跟上。可是敌人二道门的工事里射出了密集的子弹,哈拉巴拉刚冲进几步,就身中数弹,无声地倒下去了。

巴根见状,发疯般吼道:“冲啊!给中队长报仇!”

他们哪里知道,张达听说大门失守,让郭排长派一个班到二门增援,使二门和二道围墙火力大为加强,蒙民大队接近大门缺的战士,又有两个中弹倒下。金卫山见此情景急忙命令巴根撤下来,巴根仍要往上冲,金卫山再次严厉地下达命令,巴根才不甘心地让同志们挟起阵亡战友的尸体退下来这一阵猛攻,虽然不能打进第二道围墙,但却把齐墨林、张达等人吓得心惊肉跳。齐墨林没想到蒙民大队作战如此勇敢,他那坚守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张达要突围,他说:“齐团长,我们不能在里边等着挨打了,共能炸开大门,就能炸开二门。不要再拚消耗了,立即组织力量向县城方面突围,“他近于以县长的身份向保安团长下令齐墨林觉得张达所说不无道理,这样打下去,人员、弹药越打越少,而共军方面说不定随时都会增援。也许不等天亮,大院就会失守,与其坐等挨打,不如早些突出去。凭自己的兵力、武器,再略施小计,大部分人冲出去还是有把握的。反正国民党已经委任自己当了保安团长,这个家丢掉也无所谓了。拿准主意,他讨好地对张达说:“有县长吩咐,我齐某人为了党国利益,这祖传家业也都不要了,马上准备突围。”

齐墨林所说的准备,主要是把金银细软、古玩玉器等值钱贵重财物,尽快装箱打包,套好十辆大车,全都装满。下余带不走的,只有忍痛丢弃。所有的骡马,全都备鞍让手下兵士骑上,以便能快速逃离。齐墨林一计算,六十多人有马骑,下余还有四十多人步行,他不由犯起了思忖。一旦冲出就要马不停蹄,这四十没马必然跑不快。和他们一起走,就要影响速度。那么这十辆大车的财物,就难以保全。这是他和齐家几辈的心血呀,聚敛这些财富并非容易,不是一日之功。想着,想着,他看见杜先正在挑选战马。晚饭时,杜先要抢先接下保安团长委任状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看起来杜先决不肯老老实实居于自己之下,他又与张达有交情,回到城里一旦担任副团长,便足自己身边的一块伴脚石。何不借此机会……齐墨林为自己的计策暗暗得意。

张达见齐墨林沉思良久,半响不语,忍不住问:“齐团长突围已定,但具体如何突出去,你考虑没有?”

杜先、朱和尚、海三围上来,都很关心这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问题。

“我已考虑成熟,“齐墨林是一种不容商量的气,突围方向,就选择在西面。”

不等齐墨林说完,海三立刻提醒说:“不妥,共军围三放一其中有鬼,意在诱我西逃,**必有埋伏。”

“你懂什么!”齐墨林不满地瞪他一眼,“兵不厌诈,**这是搞疑兵之计,他们料我必不敢从西侧突围,而我偏偏要从西面突出,这也叫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我决定,由杜队长率四十名步兵先行冲出,我带骑兵大队随后。”

杜先一听就有些不满:“怎么,让我给你们蹚道!”

“杜队长,综观在场之人,这先锋印只有您挂了。”齐墨林话语软中带硬,“我深知杜队长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何况这突围必胜无疑,时间紧迫,不容迟疑,我们用炸药炸开西围墙,就一鼓作气杀出!”说罢,他也不容杜先讨价还价,就下令往西墙下搬送炸药,集合队伍。杜先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说,等回到县城再慢慢与你算帐。

趁着蒙民大队进攻的间隙,齐墨林把突围的步、骑两支队伍全都集合好。正要下令炸墙,海三又想起一件事来。他说:“团长,您险些忘了一件大事,地牢内还关着您的仇人赵猛呢!”

“没忘齐墨林说:“我本想慢慢把他折磨死,叫他零遭罪,才能出我的气。谁知今日该着他的死期到,我们突围不能带这个包袱了。把他给我带来,我要亲手宰了他!”

立刻,被铁链锁缚手足的赵猛,由自卫军押着来到了前庭。

他虽然已被囚禁多日,但锐气不减,依然目光炯炯。

齐墨林怕万一赵猛拼命会吃亏,离开一米多远,假声假气地笑笑:“赵猛,我给你道喜了。”

赵猛看见,齐家的老幼如丧家犬一般,往大车上搬运着箱笼,大呼小叫,你拥我挤,好一幅狼狈的图景,嘴角现出轻蔑的;冷笑。

齐墨林不见赵猛回答,接下去说:“我齐某人从来就是宽宏大度,本不想要你性命。怎奈土共蒙民大队前来打窑,讲不了就要把你先送上西天了。这就怪不得我了你去感谢蒙民大队吧!”赵猛巍然站立,不看齐墨林,也不发一语。

齐墨林却还饶有兴致:“你练熟了十二把飞剑,又能双手使枪,如今你的生命就要完结了,你还有什么神通可使?还有什么咒念?”

海三近前提醒说:大哥,该走了。”

齐墨林看看大车已经装好,他那没了鼻子尖的大老婆及一子一女全都上了大车,点点头:好,我先把他打发走!”说着,抽出双枪,左手高右手低,对准了赵猛的头部和心脏姓赵的,想当年神箭手王伯当死于乱箭,金锤李元霸死于自己手中锤,今天我叫你这个双枪将也死在双枪之下!”齐墨林刚一瞄准,张达在一旁突然说:“慢!”

齐墨林一愣,向张达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这个赵猛暂且不能处死。”张达又说。

“张县长这是何意?”

张达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在齐墨林耳嘀咕了一气。齐墨林听着不住点头,并且收起了双枪。听完后吩咐一声“来呀,再把赵猛用绳子紧紧绑上,扔上大车。”

几个自卫军上前,揪住赵猛缚身的铁链又上绑绳。齐墨林的大老婆突然风风火火连滚带爬地从大车上奔下来,她扑到齐墨林跟前又拉又拽半哭半嚎地说:“老头子,你咋不开枪呀?你快给我崩了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强盗!”由于她的鼻子漏风,说话唔唔哝哝,含混不清,站在附近的郭排长和中央军都忍不住“吃吃”笑出声,齐墨林觉得脸上挂不住,皱起眉头说:“老娘们家跟着掺乎啥,头发长见识短,一边眯着去!”

大老婆并不识相,自持是女主人,哪里听齐墨林摆布。她此刻只想报复,恨不能将赵猛的鼻子尖咬下来。一见齐墨林不毙赵猛了,她从车老板手中夺下鞭子,抡起鞭杆使出吃奶的力气,照准赵猛的鼻子打去。赵猛被几个自卫军扭着,动转不得,躲闪不开,让老地主婆打个正着,鼻梁骨当时被打断,殷红的血滴滴答答流下来。

齐墨林连推带操把他大老婆架到大车上,又把捆绑好的赵猛塞到一辆大车上,对海三说:“把他交给你了,万不得已时就别留活。”

朱和尚跑来报告:“大哥,炸药埋好了。”

齐墨林四外看看,守墙的自卫军已撤下来,把手一挥:“炸!”

“轰隆隆”几声巨响,西围墙炸开了一丈多宽的缺。在齐墨林的督促下,杜先和四十余名自卫军,发一声嘁从缺处一拥而出。正在围攻的蒙民大队和县大队,立刻从两面压过来,钳住突围的敌人。杜先一边拚死抵抗,一边向前冲,并不时回头盼望齐墨林的后续部队快些杀出来。

朱和尚见杜先等在夹击中突出十数丈远,仍不见齐墨林命令突围,急得勒马上前说:“大哥,我们该行动了!”

齐墨林骑在马上,一手握枪一手抓紧缰绳,眼看着杜先带领的自卫军在蒙民大队夹击下,不时有人倒下,他仍然静观不动,又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把枪一举,命令朱和尚打开南大门立即突围。朱和尚这时才明白,齐墨林用的是声东击西计,已经认可把杜先和那四十余名自卫军白送礼了。

南大门一开,朱和尚一马当先飞驰而出。紧接着,六十名自卫军骑兵,一排中央军骑兵,以及汁辆胶皮大轱辘车,都一古脑儿冲出去,马蹄荡起的灰尘,如同浓重的烟幕。因为是逃命,不论是战马还是大车,都象飞起来一样。

方才杜先炸墙突围,蒙民大队和县大队以为作战意图实现,都按原计划从两翼合击过来。及至发现不见骑兵,金卫山才觉出上当,急忙撤回一半部队监视后续敌人动向。但是,他没料到敌舍弃炸开的缺不用,而改从南大门出逃。敌人都是骑兵拼命奔逃,蒙民大队现上马堵击拦截已来不及,只好跑步过去射击。自卫军急于逃命,不敢恋战,只是拍马而逃,并不认真回击。乱枪流弹中,有四五个自卫军被击中落马。三辆大车的牲被打倒,大车立刻趴窝,其中恰好有齐墨林大老婆乘坐郢辆。老地主婆“哝哝”着輿子,哭喊着向齐墨林吁救。齐墨林在马上回头看她一眼,听到那令人作呕的“哝哝”声,想起那没有尖的鼻子,心中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城里再找新的吧!”于是,紧催坐骑,自顾自逃命去了。

且说杜先带四十名自卫军,冲出百米开外,仍不见齐墨林带后续部队接上,心中始觉不妙,知道被齐墨林耍了,为齐墨林当了替死鬼。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还是想法逃命要紧。此刻在他看来,只有拼命往前冲才能有一线生存希望。这四十多人,只有他骑着马,他也不管手下人死活了,只顾自已往前奔逃。四十名自卫军在夹击下巴经兀伤了七八个,剩下三十多人跟在杜先马后,全都不要命地奔跑。当他们跑干河沟时,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八连,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密集的弹雨下,自卫军中有一半死伤。杜先的坐马也被击毙,杜先被摔出丈把远,跌个鼻青脸肿。他发觉不对头,这样猛烈的火力莫不是有老八路埋伏?队伍的存亡,手下人死活他拫本不管了,赶紧掉头甩开队伍往回跑。他借着夜色和地势的掩护,爬爬停停再猫腰跑几步,小心與翼地往包围圈外渗透。干沟河里,十几个未死的,卫军还在盲目放枪抵抗蒙民大队及县大队一半兵力去堵击齐墨林,剩下兵力有限,见残存的自卫军已被八连火力压在干河沟内,在罗胜指挥下,兜屁股从两翼合围过来。罗胜正往前进,忽然看见三米外有个人影一闪,好象是蹲着挪到了一个土包后面。部队正往前运动不能停留,他便对身边的吉木色说:“吉木色,你快去搜索一下那个土包,看是什么人涂藏?”吉木色接受命令,有几分胆怯,他怕遭到暗算,从另一侧迂回过去,悄悄接近土包,果然看见有个人蹲在地上往外观望。听见了吉木色的脚步声,那人急忙掉过头来。吉木色一把抓住,用枪一逼:“别动!”随即又惊讶地说了声:“是你!”

被抓住的是杜先,他也认出了吉木色,伸手把吉木色的手拿开,低声说了句:“为了你的安全,我应该巡出去。”转身猫着腰跑走,吉木色呆怔一下,举起枪向杜先瞄准,又怕万一打不死,杜先会咬出他来。犹豫的工夫,杜先已经跑远,消失在夜幕之中。

罗胜不放心过来查看,见吉木色发怔,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躲藏的人呢?”

吉木色急忙掩饰说:“我没发现,也许早就逃了。”

罗胜仿佛看见一个人影刚刚从面前消失,吉木色神态又反常,觉得其中似有缘故,一时又猜不透,便说:“没有算了,快跟上队伍。”

是。”吉木色答应一声,飞快地奔向干河沟。罗胜思索一下,也跟上去。

黎明前战斗结束。经过清扫战场,此次战斗共击毙敌人三十余名,俘虏十几人,缴获各种枪支六十多支,战马八匹,齐墨林的大老婆也被乱枪击毙。由于匪首和大部分敌人突围逃脱,金卫山闷闷不乐,心清很不舒畅。刘介州开导他说:“卫山,这次战斗虽然并未完全实现作战意图,但我们仅以死伤五名同志的较小代价,换取了较大的胜利。我相信,蒙民大队的战士们,今后会越战越勇,仗会越打越好!”

蒙民大队首战八家子获得胜利,战士们兴高采烈用大车拉着战利品返回平安地。巴根刚一进村,齐如玉就急匆匆跑过来,把他拉出了队列。

金卫山看着奇怪:“如玉,你这是?”

齐如玉大约有什么急事,顾不得分说,拽着巴根就走,把巴根也闹得愣愣的发懵。

白银花见状,双眉微微皱起:“站下!”

齐如玉见白银花表情严肃,就解释说:“银花姐,是这样,喜鹊她,她快不行了!”

“啊!”巴根一听顿时就急得不行,刚要撒腿跑,想了想又站下了,用急切的目光看着金卫山和白银花。

齐如玉代为说情:“快让他去看看吧。”

白银花思索片刻,拿定了主意:“现在不行,等会再说。”“教导员!”巴根乞求地叫了一声。

白银花解释说:“巴根同志,你现在是革命战士了,不能隨随便便地说走就走,部队有铁的纪律,归队。”

巴根看看金卫山,只见金卫山嘴唇动了几动还是说:“遵守纪律。”

巴根一跺脚,又站回了队列中,见此情景,齐如玉只好自己先跑回去了。

十分钟后队伍解散,巴根飞一般跑到喜鹊面前,象小孩子一样连声呼唤:“喜鹊,喜鹊!”

喜鹊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那个乡医背起药箱子,抬腿要溜。齐如玉一把拉住他:“先生,你不能走呀!再给开个方吧。”

乡医摇摇头叹气:“没治了。”

巴根急得瞪圆双眼,抓住乡医不松手:“先生,你再给瞧瞧乡医见巴根的情景,真象要发疯一般,赶紧答应着:“哎,哎”走上前为喜鹊切脉。刚一接触,乡医不知为何就激灵得哆嗦一下子,鼻梁上的眼镜都掉落在地跌得粉碎。乡医什么也顾不得了,抽身就走。齐如玉追上去问:“先生,病人怎么样?”乡医哆哆嗦嗦地说:“实不相瞒,已经没脉了,准备后事吧。”说完,挣脱齐如玉,磕磕绊绊地跑了。

巴根听乡医说喜鹊已经死了,不觉心中万分悲痛,再也控制不住,象小孩子一样扑到炕上,趴在喜鹊身边哭起来。齐如玉想起她与喜鹊姐妹般的情谊,更止不住泪水如泉,悲声难抑。

两个人正哭得伤心,金卫山、白银花领着一个战士走进来。金卫山见状感到情况不妙,一问才知喜鹊方才已经身死。白银花闻此言,不觉好生内疚。她原想,喜鹊是伤在大腿不会危及生命,因此才未答应巴根立刻离开。队伍解散后,自己顾不上其他工作,赶紧找来八连的卫生员,要给喜鹊捡査伤势和病情,万万想不到喜鹊她竟……白银花忍不住眼圈也红了。

金卫山告诉巴根,白银花主动去请卫生员的经过。可是巴根在悲痛中哪里听得进,而是没好气地说:“我不要别人雨后送伞!”

八连的卫生员本职是司号员,卫生员是兼职。那时部队医护人员极缺,他这个司号员跟一名军医学习了几天,也就硬拿鸭子上架了。不过既然干上了,经过实际锻炼,总还比别人强得多。他上前用手试试喜鹊的鼻息,又试试额头的体温,急忙说:“你们别哭了,她没死!”

“啊!”巴根一愣,止住哭声,“真的?”

齐如玉、白银花、金卫山都挤上前观看。卫生员告诉他们:“喜鹊这是休克,可以抢救。”说着,他就采取了急救措施,过了一会儿喜鹊果然缓过气来,但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