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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宫巧对(三)

此言来者不善,我的心顿时一惊,这些闺阁琐事,如何太后尽知其详呢?我心里一动,不由想到了一人,慧巧。

太后对我早有成见,怕是解释徒劳。我心里正在犹豫,致深却一笑说:“老佛爷,闺阁之私密事,怕比点绛唇更有甚者,数不胜数。”

好个狡猾的周怀铭,我不禁心下一笑。若说小夫妻的房事,这点绛唇又算什么?太后竟然也被逗笑,此事该是一笑而过。

只是致深忽然不依不饶般加了一句:“怀铭造间房子取乐,也并未有丝毫僭越,更没有拿朝廷的银子中饱私囊的,俯仰无愧于心。”

“啪”的一声,太后拍案震怒。我一惊,心悸之余,暗怪致深鲁莽了。这几日前来拜访的官员对太后挪了海军军费去建御花园的事儿颇有埋怨,偏偏他扔出这话来。

“给你鼻子就上脸了?出宫这才几年规矩都忘记了?古往今来,多少因色伤身的?你如何也这般糊涂,闹出这种沸沸扬扬的事儿来。就连皇上听得都龙颜大怒呢。封疆大吏,如此孟浪形式,若不是本宫为你遮掩,你这顶戴花翎还保吗?”

我早听说太后厉害,却不想如此的咄咄逼人,也算是下马威了。只是此刻听她这么一说,若不设法四两拨千斤的开脱,反是僵局了。

我忙跪禀:“臣妾孤陋寡闻,不过只知道周大人这周身的荣耀,阖府的富贵,便是臣妾……都拜老佛爷所赐,圣上的隆恩。一分一毫,从头到脚,周大人都是谨记感怀在心的。”说到这里,我有意深深看一眼致深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子足上的缎面圆口鞋,那是老佛爷的手笔。

果然,老佛爷的话锋舒缓了些,打量我冷冷的问:“春宵苦短日高起呀,你这床上的功夫也了得,险些害得你男人误了进宫朝见的时辰,怕是古今祸水都莫过于此吧?”

竟然晨起更衣误了时辰的事,太后老佛爷也知道,她还知道些什么?我的心一阵子发抖,后面凉汗濡湿了衫子。

屋内的空气顿时紧张,一旁的肃宁嬷嬷都低头不语,安公公左顾右盼着一副故作的心不在焉的样子。致深又急于开口为我辩白,焉知此刻他越是护我,老太后就越是动怒。

我忙屈膝温笑着不卑不亢的说:“启禀太后,太后这是取笑臣妾呢。臣妾斗胆,哪里敢呢?不过是昨夜想到要觐见太后凤颜,又喜又忧,怕臣妾鄙陋之身,若进退有些话说得不妥,反给周大人招惹来祸端。夜半难寐,吵醒了大人,便听大人给臣妾讲述讨太后欢心的‘护身符’,一时听得兴趣颇浓,不知不觉就晓星散去,凌晨才入睡,便误了时辰,大罪大罪。”听我徐徐吐露,致深反是惊了,低声嗔怪一句:“漪澜!放肆!”

太后扫一眼致深,致深一脸的疑惑看我,额头已经沁出密汗。

我赔罪,太后却是长长的“嗯?”了一声,然后问,“呦,这么说,本宫也是来了兴致,就说说,咱们铭哥儿可给你讲了什么对付本宫的‘护身符’呀?”

我掩口一笑,致深却满是紧张,我说:“禀太后,不过是周大人叮嘱臣妾,太后不喜女子张扬妩媚,浓妆艳抹。臣妾便想,那就不如今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好,寻常的模样,反不显做作。只是周大人看了呵斥臣妾更衣梳妆,说是太后曾教训过时间女子,不知道打扮修饰自己的女人,那是没心肝儿的,最是要不得。如此一来,大人反逼了臣妾临行时梳妆一番。还是臣妾笨拙,不得要领,露出妖媚之色给周大人添错了。”

“呵,呵呵,这张小嘴儿倒是会说话,嗯,说罢,枕头边聊了一夜,还扯了什么了?”太后话音才落,致深忍不住插话:“老佛爷~”

“闭嘴!等下子同你计较,若是胡言乱语的编排本宫,看不传人打断你的腿,越大越无状了!”责骂的话语里都透出那股子令人嫉妒的爱怜。

“你小夫妻混闹,拿本宫寻什么开心?胆大包天了!”太后竟然伸手去掐致深,只是隔了那长长的八宝夹套却不得力,只得换做拍打他身后一下。致深故意笑了微微一躲。

他一脸从容的笑,频频递我眼色,带了几分得意。

“周大人还教臣妾宫中的规矩,都怪臣妾嘴笨,足足费了大人一夜的功夫来调教。末了,周大人还奚落臣妾说,进献给太后的那只八哥儿都比臣妾要嘴灵些。”

“噗嗤,”众人忍不住大笑,指了致深笑得捧腹。太后更是推一把致深骂:“你个猴子,平日里装个规矩谨慎的样子,如今看来是越发的讨打了!”

又看了我说:“也难为你了,编出这些笑话讨本宫开心,本宫自然不会再难为你这嘴笨的,什么鸟儿呀,拿来见识见识吧。”

我忙吩咐人去取鸟笼子,献上那八哥儿。

却听太后问一句:“这鸟儿会说什么话呀?”

致深一脸欣喜的笑意说:“会说的可多了,横竖比微臣的嘴灵巧,不会惹老佛爷不快的。”

“嗯,那本宫倒是要听听,这嘴巴灵巧过周总督的鸟儿,都说些什么?”

一只金嘴儿金爪子八哥儿在金丝立笼里提上来,致深负个手从容的过去逗着,只是那八哥儿侧个身子不理他。

记得这鸟儿被致深驯得伶牙俐齿的,如何见到太后也胆怯了?

我忙忍住笑解嘲说:“想是这鸟儿在江南小地,乍入皇宫,也被老佛爷的凤威和皇家庄严威慑了。”

我话音才落,那鸟儿忽然开口清晰如字字崩豆儿的说:“老佛爷千秋万代,老佛爷吉祥!”

“呦,这小东西开口了,嗯,果然伶俐。”老佛爷眉开眼笑,也过去逗弄。

“老佛爷金安,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哎呦,哎呦呦,这小东西,想不到铭哥儿如今也玩儿这东西了。本宫还自当先皇和成哥儿那两个顽劣的在这东西身上花心思呢。”太后的笑意满溢眉梢眼角,笑从心生。

正在说笑着,外面安公公进来低声禀告:“老佛爷,皇上来给老佛爷请安了,在外面跪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见老佛爷正在欢心呢,不忍打扰。您看,宣吗?”

致深忙敛住笑容正冠起身,我也起身。

谁想太后却丝毫不曾听见一般,依旧大声的问:“铭哥儿呀,你这鸟儿调教了多久了?”

我心里却不禁紧张,毕竟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在外面跪了如此之久,皆因太后在召见我们夫妻。听说这位皇上是太后的亲外甥,先皇的亲堂弟。只是即位以来一力推行新政效法西方的变法,使得朝臣分列新旧两派,母子也失和。

“回老佛爷的话,养了三个月了,臣一看这小东西的富贵样儿,就晓得老佛爷会喜欢的。”致深答道。

“嗯,难为你一份孝心,这点子小事儿还惦记着我这老婆子,总算我没白养你这十多年。不像有的人,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费心奶大了他,还要提防他什么时候咬你奶子一口。”太后的话似是指桑骂槐,这么戳戳点点的话听得刺耳,她声音微扬清脆,显然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外面……

我不无忧心,外面盛传太后同皇上不和,原来果然是有的。

安公公眯着眼睛瞧了我和致深片刻,那精明的眸光幽幽的,似在暗示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