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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chapter.68

自我扯皮中, 涂霆很快又给了赵想容一个小直男的建议。

也不是建议, 涂霆派了一个女助理到赵想容身边。

“她会每天开车送你上下班,在你家陪住两个月。至于费用, 我这里已经结清。不用管。”

私人助理赵想容懂,跟在总裁或明星身边,照料他们的生活, 可当司机可当保姆可当人肉保镖,甚至当床伴的24小时的跟随人员。赵奉阳就有一名男助理。涂霆身边,也有一男一女两名助理。司姐也有两名男助理。

赵想容没有。

她有钱任性,不喜欢霸道总裁这一套。

但是涂霆这一次的行为, 很霸道总裁。他绝口不提周津塬的名字, 也不提之前所有的怀疑, 更不提看心理医生和订婚这种表面靠谱, 操作较难的建议。

“我担心你, 容容。但我不能总陪在你身边。”

“她会开车, 还当过一段时间兵。我认识好几个前辈, 想把她收到自己工作室。不过, 她只接短活。”

“你很眼熟。”赵想容看着对方。

眼前叫“小芳”的女助理,穿着一身李小龙式样的黄色运动服。

赵想容突然认出来:“你是我大哥之前请来调查他车祸的女侦探。”

赵想容在赵逢阳的病房外,和对方有一面之缘。她接过名片,忘记放在哪里, 但记得名片上的名字,好像不是叫“小芳”,衣着也没那么……夸张。

“这是假名, 为了新工作取的,方便雇主叫我。”“小芳”的眼睛有股子机灵劲儿,看不出真实岁数有多大。

赵想容莞尔。

她将“你回去吧”咽下去,说:“让你试试看。”

真新鲜。

赵想容原本被苏秦的行为提醒,她暗自决定,再被逼急,索性也到周津塬的医院,闹一闹。直接吵到他领导办公室——周津塬再无耻,还是非常看重医生这职位。

赵想容比世界上其他人更清楚,周津塬真的喜欢当医生,虽然口头和心里爱琢磨一些有的没的。她看过他迷茫和烦闷的时候,也看过他暴戾黑暗的一面。但周津塬只有当医生时,才在世界上找到合适的位置。

万万没想到,涂霆给她送来一个私人助理,或者说保镖。

崭新的解决问题方式。

有人为她操心,挺好的。和年轻人交往,挺好的。

世界上最不好的就是周津塬,傲慢,爱背叛,还有那幽深的目光。

赵想容没有再删周津塬的微信,甚至没有再屏蔽他。

只要周津塬不出现在眼前,不实质性地伤害她。他发任何文字,她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看。

赵想容让自己想想别的。

她不是拥有苍白青春期的女孩,要靠暗恋和倒追帅哥,来涂抹生活的色彩。她自己的生活也很精彩,不精彩的话,涂霆为什么喜欢她?对吧。

赵想容撑着洗手台,对着镜子一笑,外面传来敲门声。“美女,我能洗澡吗?”

小芳背着一个书包住进来,就睡在沙发。

她大部分时间没存在感,洗澡也像男孩子,洗头洗脸洗脚就用一罐多功能沐浴液解决。

赵想容嫣然问,需不需要用自己的护肤品。

“不,我采取物理护肤。”小芳回答,“皮肤的老化一是光照,二是保湿。我出门戴口罩。室内用电脑用加湿器。这就够了。”

赵想容一言不发地走开。

每个人活法不同,都随便好了,她才懒得多管。

赵想容外出工作时,小芳坐在车里等待。赵想容回办公室,小芳在她大厦一楼的星巴克看书。赵想容和涂霆视频,小芳戴上耳机。

她从没有问过,赵想容和那些男人的关系,小芳只负责涂霆所说的话,陪着赵想容一起住,防止她被周津塬骚扰。

周津塬等不到赵想容的回复,他将从英国买来的围巾,寄到杂志社。

没几天,被拒收退回。

旅游回来后,他在两个公寓里都走动了下,有钢琴的公寓里,那一条红金鱼已经肚皮朝上,翻在水面上死掉。

周津塬几次下班,开车驶出医院,已经是深夜。

街道和他的内心,都是四伏的黑暗。

周津塬这时候会想起,以往心情不好,毫无表情地回家,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赵想容和她朋友闹完回来,无声地溜进他房间,她浑身冰冷,用手指把他戳醒,像妖精样勾着他。又想起不久前她被迫接受着他的吻,她目光愤怒闪躲又困惑。

骨科,经常需要结合影像资料诊断病情。x线,核磁ct和1.5t大孔径全数字超导mri,成像原理不同,观察的病状不同,做的检查不同。科室里就有平板电视,平面电视,以及各种大大小小的显示屏,播放器,和各种医疗器械代表送过来的精密小仪器。

周津塬最初不太喜欢自己的专业,每天需要大量时间解读片子。

曾经读医学院,他更喜欢看普外的手术录像,简单的解剖掏肠,戴着手套在血淋淋的内脏里穿梭,感受到那些温热粘稠。

如今,周津塬不看片子都难受。经常和同事质疑,中医怎么能不看片子就处理患者。

他现在就是要在看不透赵想容内心的片子时,依旧要前行。

赵想容是真的害怕了。

她不回他微信,微博没有更新,朋友圈里发的消息,都和一个手游相关。邀请别人和自己组队。

周津塬下载了这手戏,临睡前玩了一把。

他是游戏新手,最开始只能混迹在一帮小学生玩家里。

是货真价实的小学生玩家。

打开语音,他没懂游戏规则,随机组的两局,就被一个带着奶音的小男孩,满屏地痛斥,“又输了!你他妈猪头,你他妈光乱走,你不会玩就滚回教室吧老男人”。

周津塬思忖半天,直接删了游戏,这不适合他。

赵想容带着小芳,和她的一些朋友聚会。

说是聚会,实际上是相亲。

陈南一直苦劝女儿和涂霆分手,她在这一点,犯了和林大姨相似的毛病。旁人越是拆散,赵想容和涂霆越是在乱糟糟的环境中,稳定发展。

赵想容越发低调。

她之前为了出气,把周津塬发给自己的微信情话,截图给那帮狐朋狗友看看,让别人看看一个男人原先有多冷酷,如今就有多可笑。

起了反作用。

她的狐朋狗友义愤之余,也争先恐后地要给她介绍对象。

赵想容无奈。

她现在是涂霆的地下女友,不能轻易劈腿。尤其和周津塬……之后。

她的狐朋狗友又连忙劝说,涂霆有地下女友,她也可以交地下男友么。反正都是地下,地下就是黄泉,黄泉路上无老少。

一通胡扯,赵想容撑不住就乐了。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鬼。”又嫣然说,“好不要脸。”

“客气客气。”“我们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亲,你也可以!”

这些话,很快传到涂霆耳朵里。

涂霆淡淡地说:“你的朋友真有意思……”

赵想容微微有些尴尬。

肯定是小芳打的小报告。话说,她的前夫和现男友,都不喜欢她的这群酒肉朋友,觉得都拉着赵想容学坏。

不过,心里难免有气。

小芳送自己回家时,赵想容让她把车停在路边,不客气地指使她给去对面的24小时药铺买一些咽喉含片,以及一些治感冒咳嗽的药。

小芳说:“你感冒了?”

赵想容没搭理她,舒舒服服地坐在后面的座位玩手机。司姐最近飞回来又生病了,她可以用这些药拍司姐的马屁么。

到了晚上十二点多,赵想容说自己的大姨妈快来了,又说发现她的小拇指被a4纸划开一个口子。她把小芳推起来,让小芳买卫生棉棒和邦迪。

小芳很快明白,这就是报复。赵想容的乖张脾气,完全不逊于任何女明星。

“叫app上门服务吧。”

赵想容摇头。

她自从误吃过周津塬的外卖,以及,上次打开门见到他,很长时间内,再也不叫外卖,也不再亲自收快递。

小芳叹口气:“行,我下楼买。”

赵想容却又明丽地笑了,勾住她手腕:“小傻子,你让app上门送药送到大堂,然后你下楼取回来。这不就简单多啦。”

小芳看着她,叹口气。

赵想容确实不太难为人,可是,她的爱憎都太强烈,做事风格很简单,她不高兴,全世界都得一起跟着她不高兴。她高兴了,才不管全世界怎么想。

她又长得美,真的太折磨人了。

几分钟后,小芳下楼,赵想容打着哈欠,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赵想容不太相信心灵感应,但她肩膀抖动了下,缓慢地回头。

果然打开门,还是周津塬那一张熟悉的冷脸。

赵想容心里微绷,把左手背在后面,握着新买的防狼喷雾。

最多一分钟,小芳乘坐电梯返回来。小芳当过兵,据说,很会打架,赵想容的目光在周津塬的黑发上飘过,她还没见过医生被爆头。

“你还敢来找我,胆子很大么。”她轻飘飘地说。

周津塬的目光略过赵想容掩藏起来的手,他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偶尔也回一下我的微信吧。”

赵想容紧抿朱唇,周津塬大半夜跑来,跟她说这种废话:“你每在自己胳膊上划十刀,我回你一条微信。怎么样?”

周津塬沉默了一会。

赵想容显然也知道苏昕自残的事情。不过,他俩态度都很稳——同一个刺激,被反复实施多次,双方的底线都有所降低。

他倒是什么也没解释,简单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行不行?”

赵想容瞪着他,半晌突然笑了,很好心情的,她再次跟他确认:“喂,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周津塬却因为她这个问题下沉嘴角。他冷冷地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顿了顿,他又飞快说了句,“是真的。”

赵想容慢悠悠地说:“我不信。”

她的无所谓激怒了他。

她轻微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你在我这里,完全没信用。”曾经的婚姻,充满着对彼此的误解,无可避免地走向失败。她又怎么知道,此时此刻,周津塬对她说的所有话,不是另一场全新的误解。

周津塬的心中,再度涌起泛滥的阴暗。

和许晗的感情,让他坠入黑暗。而赵想容是他在黑暗中不想放手的人。

旅行,交谈,爱意,这些东西在以前不会打动他,好像也逐渐打动不了赵想容。他丢弃了她一次,她更干脆地背叛他。那晚她在他亲吻里缠绵承受,是否第二天就转身去回应涂霆。周津塬不能想,一想到就空洞,头脑里是黑暗的结石。

他有时候希望,她是一具尸体,放在自己身边也好。

电梯门徐徐地开了,小芳拿着药,走出来。

她看到赵想容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说话,神情一凛,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赵想容瞥到了:“等一下,让我和他先把话说完——”

周津塬没有回头。

赵想容看着周津塬,“我没删你微信,是想稳住你。我马上又要搬家了。”准确的说,是搬出国,赵想容淡淡地说,“别总来找我,你害我连这公寓都不敢住。”

周津塬却说:“既然你不想住,把房子卖给我。”

赵想容愣了下,对这话题转变有点不适应。

周津塬的手压在门上,把她的防盗门推了大一点,他越过赵想容的肩头,往她家里看了一眼:“价格好说。但是,你这公寓的家具不能扔,你的衣服和护肤品也不能扔,还有,”他目光扫过赵想容衬衫下精致的锁骨,“所有被你用过的东西,包括内衣牙刷,都不能扔。”

他现在还想调戏她?赵想容感觉,血液有点倒流到脸上,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

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把他的手打落,再猛推了周津塬胸膛一把。

他往后一退。

小芳走上来解围。

但赵想容就像愤怒的小牛,她也不说话,梗着修长白皙的脖子,伸臂无声无息地猛推他胸膛,力量非常大。

周津塬想抱她,看到赵想容憋得青白的脸后,心中稍微一疼。

他说:“容容,别生我的气了。”

赵想容却像什么也听不见,不停地推他,直到把周津塬撵到电梯里,胸膛剧烈地起伏。

转过身,赵想容转头看着小芳。她冷声说:“涂霆付你钱,是来我这里看戏的?你刚刚怎么不帮我?”

小芳哑口无言。

这女人真是比明星还麻烦一万倍的生物。她看了眼电梯,周津塬已经识趣地刷卡下去。

“美女,你离他远点。”小芳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个前夫他……”

赵想容挑高眉打断她:“不帮我也行。但你对涂霆说起我朋友和我的闲聊,我很生气。”

小芳隐约摸清她的脾气,也只能顺着她道歉:“我错了。”

赵想容哼了声,转身走进房间。

赵想容当晚又梦到了许晗。

自从她和周津塬离婚,关于童年好友的梦就不怎么出现。这次,许晗依旧是白棉布的裙子,她朝着自己喊了什么,跑走了。赵想容追上去。

场景一换,她在床上。有人用唇吻着她脖子,他的呼吸很烫,开始用牙咬她。

赵想容耳边嗡嗡作息。

赵想容早上醒过来,没精打采地对小芳打招呼:“宝贝,早上和我一起吃 bruch。”

小芳简直怕了她的喜怒无常:“我不吃,我开车送你去。”

经过一周多的相处,小芳比起周津塬和涂霆,更像赵想容想象中的老公或男友。周津塬以往总在医院,两人看电影的时间都屈指可数。至于涂霆,他们也就能在国外的太阳底下吃饭。

小芳却是随叫随到的,怎么耍脾气都无所谓,她拿钱了。

赵想容真的满意,有朝一日,她能在杂志社里混到司姐的位置,也赶紧找个助理。

小芳的口袋里永远有记事本和笔,还有黑卡6,据小芳说,是她在本职侦探工作,“找猫找狗”拍摄线索用的。

赵想容摆摆手。

她也说出对老公和男友重复最多的话:“帮我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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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昕这一学期阅读除了期末,还要交40篇法语的读书小作业当平时的成绩。

在法语里,双引号类似汉语的《》,书名直接用双引号。一部分学生会乱用,老师特意强调了引用文摘的注意规范。

苏昕这学期的作业,未免都潦草,选的精读都是通俗小说,而不是她同学读的福柯和梅洛庞蒂。

她被她的大学讲师留下来,询问几句。

苏秦在走廊上等她姐,等苏昕出来,把手机塞给她。

他让苏昕给自己拍几张照片,说在大学里偶遇自己。他参加选秀节目,有了一点点的名气,还是要在微博营销自己。

苏昕不乐意拍,苏秦也不废话,让其他女大学生拍。回来后,他说:“我如果读你这大学,立马走学霸人设。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

苏昕还穿着长衣长裤,她轻声说:“我不想听。”她走路喜欢弓着背,头发长了点。

苏秦低头看着手机:“周津塬今天要请咱俩吃午饭。”

苏昕的脚步稍微停了下,苏秦又说:“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周津塬换车了,你知道吗?”

两人到了大学旁边的餐馆。

苏秦对点菜已经得心应手,很能糊弄人。他正看着菜单挑最贵的,苏昕在旁边拦着弟弟。

她抬头的时候,有人已经拉开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

他对她笑了笑,苏昕一下子愣住,慢半拍认出是周津塬。周津塬穿着灰色的衬衫,打了领带,神色闲散。

“我迟到了。”他对苏昕说,又看了一眼苏秦,“小子,过来和我一排坐。你俩并排坐,是要审我?”

苏秦翻了个白眼,但他站起来,挪到周津塬的椅子旁边。

苏昕看着两个男人坐在她对面,脑海中闪过,某一个时间里的愿望,全家人围着自己,普通平淡,却又温馨温情。刚认识周津塬,她就想过,这个男人如果是自己的丈夫,他们建立家庭,会呈现什么样子。

苏昕最近没上课的时候,躺在床上刷微博。

她又觉得,周津塬就是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出轨之后又回归家庭,和原配继续过着平淡日子。现实里,舆论只会攻击自不量力的第三者。

世界上有第三者么?她曾经看过的法国著作说,人,永远不可能拥有另一个人。苏昕在这种虚无的思考中,内心被腐蚀,只能用疼痛缓解。

她痴痴地看着周津塬。

苏秦说:“我点菜,你俩聊。不用管我。”

周津塬终于抬起眼,平静地看着苏昕。

苏昕把手腕藏在桌子底下,眼睛没从周津塬身上离开。他喜静,以往对苏秦态度一般,现在对她弟比对她更自然。

水壶就在桌面。

周津塬招手,让服务员来给他们倒水。

苏昕下意识地就要帮他,一伸出手,露出手腕上面贴着邦迪。

周津塬看了眼,没说话。

苏昕咬着下嘴唇,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倒满。

水溢出,流到桌面,苏秦一下子站起来,怕水滴到他的新跑鞋。

等菜上来,苏秦自始至终地放手机视频,戴着耳机。

苏昕则在周津塬问她问题时,低头回答。周津塬问的,无非是她母亲的身体,以及她的近况。

苏昕也终于问他,“你之前出国,是又出去交流了?”

“旅游散心。”周津塬说,“有人不想在国内见到我。”

苏昕迟疑片刻,她嘲讽地说:“是赵想容?”

周津塬没反驳,突然专注地看了她几眼。

几秒前,周津塬还在内心想,赵想容要去巴黎出差。如果把苏昕也送到巴黎,赵想容看到苏昕,有没有可能气到放弃工作,回国和他吵架。

但是,他不会把事情这么闹。

不是道德感,周津塬依旧可以毫无感情地利用别人,达到目的。但,苏昕确实不是一个好棋子。女大学生为母亲去夜总会打工,他尚可以理解。而为感情自残,未免……天真。

周津塬看着苏昕的短发:“小昕,不要轻易伤害自己。生活已经很辛苦了,”顿了顿,他平淡地说,“你的生活已经很辛苦了。”

苏昕莫名被他的话刺伤,她转开头,看着前方的沙拉。

苏秦的手机支架支撑着手机,他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节目。苏秦退出节目后,选秀依旧在继续,节目的热度越来越高。

周津塬中途就走了。

苏秦把饭吃完,再陪着他姐一起走到美容院。

他走了一会儿,看到他姐落在后面。

苏秦最近没事就送苏昕上下学,在大学里晃荡。他不愿意送苏母去医院,觉得他妈病病殃殃的很丢脸。

苏昕手里拿着一张纸,是周津塬在餐桌上给她看的。

苏秦用眼角瞄到,他想,周津塬绝对又要给他姐物质补偿:应该给,现在的物价这么高,百万级别都不叫分手费了吧,应该用千万级别的给。

苏秦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把话说出来,一来,他不想做实自己”卖姐“的罪名。二来,孟黄黄已经不给他花钱了。她好像变精明,说除非他有什么成绩,否则,不当刷卡机。

……混生活好难。

苏昕突然在人头汹涌的街头,站定不动,用手抚着额头。

苏秦这才抽空把她手里的那张纸抽出来。

并不是什么转账和资产证明。是一张手术同意书。

苏秦心里一抖,他很害怕想到自己母亲的病情。他和姐姐不同,更想让苏母透析,这样支出较稳定。他不想让母亲做换肾这种大手术,金钱和心理风险都太高。

苏昕木然说:”这不是妈妈的病例,这是……周津塬的。“

”呃,他生病了?“

”他约了下周给自己做结扎手术。“苏昕说。

苏秦没听懂,呆呆地望着苏昕。

苏昕之前对周津塬说过,她想在为母亲捐肾前,有自己的孩子,她之后想有正常的家庭和婚姻陪伴之类。

周津塬却告诉她,他经过思考,决定效仿同事陆谦,去做男性结扎手术。

尽管,赵想容还没有答应和他复合。

赵想容痛恨他的背叛。这是她内心过不去的坎。她认定,他必须得到某种惩罚,她傻乎乎又蛮横地要他下跪或去死。因为,尊严和生命在赵想容眼里是极重要的。

周津塬觉得,两者还好。

他终于爱上她,不介意帮她惩罚自己。所谓忠诚,就是自愿放弃什么。就当,这是为赵想容画的另一种另类刺青。

他们沉默了一会。

苏昕恐惧地说:“所以,你去结扎?你疯了吗,这样你不会有孩子。万一你们有一天和好,你和她也不会有孩子。”

周津塬纠正她:“她依旧可以有孩子。“

在周津塬黑色却又闪着光的眸中,苏昕感觉到冷汗淋漓和恐惧。

他既然决定,后半辈子要握牢赵想容,其他事情属于次要的,包括,他的亲生孩子。他现在除了该死的傲慢,可以放弃一切,让她回来。

这男人的感情是病态的,要不然没有,要不然沉重地令人难以承担。

周津塬结账时,把多余的零钱留给苏昕,”找个正常的男人。赵想容也说过,和我搅和在一起的女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之前远远地在包厢里看着她。寒冷无暇,白皙明净的脸庞,只有眼底有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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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奉阳很快知道,涂霆这次的做法,他罕见地表示赞同。

他和女侦探显然有密切的私交,赵奉阳还问赵想容,要不要出国出差时,也带着她。

赵想容坐在赵奉阳的丝绒沙发不置可否,她转头问小芳,会不会英文或法文。

小芳尴尬地摇头。

赵想容转转眼珠,问她会不会跳街舞,或者弹吉他。

小芳和赵奉阳一起瞪着她。

赵想容就懒洋洋地摊手,表明没有必要。

小芳载着她去涂霆的别墅,他俩终于又能约会。

涂霆前几天又去参加某慈善晚会,给赵想容拍了现场的照片。

赵想容一眼看到,旁边坐着位国内非常知名,但产量稀少的肖像画家。

她立刻远程发指导:泡他。

涂霆笑了。

他根据赵想容提供的个人信息,走上去,和对方攀谈。

涂霆态度非常好,画家勉为其难地答应,让涂霆参加自己的画作拍卖会。而赵想容又做出远程指教:必须拍下来一副画。

涂霆平常最多是买鞋买乐器,再大一点的消费,也就是买车买房。他首次开始接触了艺术品,以前不懂这些,林大姨也不会教他。

赵想容当时尚编辑滥竽充数那么多年,必须要跑各种品牌展览。品牌展览拿出的都是好东西,练着练着就识货了。

他俩都挺开心。

涂霆的别墅,永远堆着很多东西,去年圣诞送的礼物都没收。以前林大姨帮他收拾,但最近,涂霆不让林大姨收拾了。

赵想容依旧什么也不管。

她换了泳衣,在泳池里慢腾腾地游泳,等着涂霆。

赵想容游到半夜,皮肤被泳池的水泡得微微发皱,他依旧没有回来。

她披上浴巾,跑到涂霆的卧室,找出新的床单枕头换上,自己睡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赵想容坐着小芳的车离开,涂霆也没有联系她。

他下午的工作日程,是参加一个男士护肤品的代言派对,按理说,不会回来的这么晚。

这是第一次,涂霆放她鸽子。

赵想容给他发微信,没有回复。她试着联系林大姨,直接被挂断。她只好辗转地联系涂霆的cyy经纪公司主管秀佳。

一问才知道,涂霆昨晚参加完活动,腰伤犯了。

半夜送去医院。

赵想容问什么医院,知道不是周津塬的医院,放下心。

林大姨不允许赵想容去医院探望,又找借口把涂霆手机收走,到了下午,涂霆才联系她,对她道歉。

赵想容心中非常不快,林大姨对她有再大的不满,涂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防贼一样地瞒着自己。

涂霆也是,送到医院后,没想到她还在他家等着,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她。刚开始恋爱时,他可不是这样。

她按捺住情绪,柔声安慰涂霆,安心养伤。等过几天,她会在深夜里去看他。

涂霆没说几句话,他趴在床上,大汗淋漓的。

放下电话,小芳坐在旁边看她。

“你对涂霆特别好。”又说,“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赵想容神色淡淡,她边补喷香水边说:“我大哥对我的态度,和他对下属的态度能一样吗?”

小芳低声问:“你有什么对不起涂霆的地方?”

赵想容没接她话茬。

她和涂霆的关系,确实有瑕疵。但是,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能磨合。

赵想容让小芳管好自己,顺便盯紧周津塬。

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周津塬按照这种发疯的趋势,如果,他有一天真的跪在自己面前,是什么场景。

赵想容已经觉得,这件事对她来说毫无快感。

最多是非常失望,因为一点也不美好。

他们的婚后公寓挂出去,很快有买主,上门询价。

因为家具和内饰都维护得很好,拍照和实物也很漂亮。

赵想容特意嘱咐中介,不要卖给姓周的买主。如果卖,也可以。原价格再加30%。

很快,就有人付了定金。

赵想容也懒得查明谁是买主。当中介问她,公寓里的婚纱照怎么办,她让他把照片抽出来,放到碎纸机里,碎了。

>>>

周津塬约的手术日,是在一个蝉声鸣鸣的午休。

其实,也是在陆谦做过手术的医院。

男性结扎,不像女性那么危险,随着近几年技术进步有较高的复通率。当然,随着结扎时间越久,复通率越低。

周津塬做这个决定时,他心态非常的平和。除了和苏昕聊了一下,没有告诉任何人。

周老爷子是完全瞒在鼓里的,如果知道了,他家里要发疯。

周津塬早就习惯了先斩后奏。他这个岁数,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赵想容原本也不知道这件事,甚至,她不应该知道。

涂霆这次的腰伤,稍微有一点严重。

林大姨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他妈和他爸叫过来。涂霆父母离婚多年,就像陌生人,如今在病房里,为儿子的治疗方案吵起来。

赵想容一直忙。

她换了办公室,也要跟一些中高层的同事social,让他们在她不在国内的日子成为耳报神,防着她也成为斗争弃用的棋子。

萧晴给赵想容打来电话,语意含糊地问了些她和涂霆的近况。随后,孟黄黄在微信里,也跟她说了几句云山雾罩的话。

她们都没提周津塬的名字。

但是,赵想容一下子就想到,周津塬又开始作什么妖?

还是小芳最直接。

赵想容让她帮忙查一下,小芳办事效率很快,她告诉赵想容,周津塬在某医院的泌尿科待了一个多小时。

结扎手术属于微创,花了十分钟。

周津塬身为医生,他其实非常希望全麻,能不受罪就完全不受罪。幸好局部麻醉也没什么感觉。

他在这家医院也有医学院的同学,做完手术后,到这家医院的食堂蹭了一顿饭。下午时候,周津塬溜达回去值班。

没什么感觉。

至少,不会比喂了两颗伟哥更有感觉。

男性输精管结扎术后的嘱咐,无非是,三个月内依旧是危险期,一周之内不能自.慰或者性活动。不要沾水,等等。

周津塬甚至觉得,他的状态非常好。

他虽然尽力掩饰,回国后状态仍有一些颓靡。再加上医院里一直传他作风不正,周津塬自认行为不受影响,被人指指点点的,心情难免有所不快。

周津塬当晚值夜班急诊。

非常不巧,凌晨四点就接了个脖子上被砍了三刀的患者。

等下了手术,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周津塬的教授今年刚成立专题组,让他写ppt。周津塬最近懈怠不少,他抱着电脑做出一份,交差后,也没开车,就回到离医院最近的公寓。

周津塬最近在原先自住和在赵想容小区租的公寓,两处跑。

他回家后,刻意没有锁门。

拉上窗帘,整个公寓黑得就像地狱。随后,他睡倒在脏衣服成堆的沙发中。

周津塬很快睡着了。

但夜班值多了,练就了一听到自己名字,就能清醒的技能。

门廊里有人叫他名字,周津塬直接睁开眼睛。

有个女人在门外一拉,似笑非笑地说:“他家门是开着的。”

外面很静,好像就来了一个人。

她好像在打电话。

周津塬的心微微一沉。

他做这结扎手术,也是自愿的,并不指望赵想容有什么表示或感动。毕竟,她对他的冷淡态度,非常煎熬。

直到等了几秒,周津塬听到赵想容熟悉的声音在门外说:“你进去看看,他在不在家。我在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