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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活着!真好!

陈兵醒来的时候,灿烂的阳光正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散落在病房的地板上,斑驳且美丽,微风轻拂,吹起轻柔的窗帘脚,一个梅雨季节难得的晴天。他拔掉插正在鼻孔里的氧气管子,撑着松软的身子坐了起来,活着!真好!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陈兵扭头看去,诧异道:“林蓓蓓?你......”

林蓓蓓用比他更诧异十几倍的音调,回应道:“你醒了!你醒了!他醒了!他醒了......”随后转身冲出病房,从陈兵视线内消失掉,一阵空旷地冷寂之后,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身睡衣打扮,头发乱蓬蓬的黄明几乎是撞着门进入的病房,他激动得声音颤抖:“陈兵,我就知道你是小强!你终于醒了!妈的!担心死我了!”

在黄明张开双臂紧抱着**上身的陈兵那一刻,陈兵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一段短暂的沉寂之后,陈兵忐忑的问道:“黄明,这儿是地球吗?”

听到陈兵的话,黄明恍觉自己的失态,松开陈兵,站到病床边上,哭笑不得地说:“滚回你的火星去!”

“告诉我怎么回事?”

“今天一大早林蓓蓓打电话来说你出车祸了,我穿着睡衣就杀过来了,医生说从你入院到现在,都昏迷两天三夜了,检查全身,身上就几处轻微皮外伤,脑部受了点震荡,其他一点问题没有,但不知怎么搞的,心跳停了又跳,跳了又停,我赶到的时候,医院的病危通知书都已经下到第八份了,我都快疯了都,你现在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黄明前言不搭后语地一口气连着把话说完,林蓓蓓正好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陈兵疑惑道:“她......”

“我靠,你不是被撞傻了吧?林蓓蓓不是你未婚妻吗?我来之前,她一直照顾的你,病危通知书都是她签的字,未婚妻三个字,白字黑字写着呢!你小子不是借机装傻,想抵赖吧?陈兵,你这样做亏心不亏心啊?”黄明目带鄙视地注视错愕的陈兵后,把同情的目光转向林蓓蓓,显然是把陈兵归结为始乱终弃的现代版陈世美了。

“我......未婚妻?”陈兵看看林蓓蓓,又看看黄明,彻底蒙了。

三人一番唇动齿磨之后,陈兵总算是把问题搞清楚了,自己撞车之后,就被送到了医院里,手机撞碎了,只有黄明和林蓓蓓两人的号码是存在手机卡上的,医院通过这个,找到了林蓓蓓。林蓓蓓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兵急救,需要家属签字,于是未婚妻就这么出来了。林蓓蓓这两天为了照顾陈兵,忙得焦头烂额,直到昨天半夜才意外得知黄明的电话号码,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为什么会是未婚妻?而不是表妹或者其他的呢?陈兵疑惑地想着,黄明饱含深意地思考着,林蓓蓓则在两人探询的目光注视下,直接溜出病房,叫主治医生去了。

“陈兵,老实交待!你跟她究竟什么关系?你不是刚失恋吗?看不出来啊,马上就有候补队员了!”林蓓蓓后脚跟刚出的病房,黄明便腻味地向陈兵逼供道。

“真没什么关系啊!算起来我和林蓓蓓才认识不到三天,能有什么关系?”陈兵明显底气不足。

“都未婚妻了,还说没关系!”黄明斜了个眼神过来,补充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要敢于承认,没做,也要主动坦白,让我撞车能撞出个这样的未婚妻出来,我每天撞它个十几次都值,你是不知道啊!你昏迷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看你的那个眼神,简直比未婚妻还未婚妻!我都觉得自己在旁边是多余的,那感觉,太令人焦心了......”

“咳咳!”林蓓蓓憔悴的脸上一抹微红,轻咳两声,跟着主治大夫走进病房,打断了黄明进一步的感慨。

主治大夫初步诊断,一切正常,之后陈兵在那位主治大夫的安排下,进行一轮全面体检,从抽血化验,到CT检查,还取了尿样,总之能查的都查了,足足折腾了一下午,事后陈兵回想起这次体检,总有一种被当成实验室里小白鼠的感觉。

黄明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先回家了,因为穿着睡衣裤到处乱跑,实在是有损他光辉的形象,他的形象很光辉吗?陈兵很怀疑。

林蓓蓓执意要陪着陈兵一道,她的理由也很充分,三天以后,陈兵正好要到天元网络公司报到,报到的主要内容是安排试用的员工进行体检,也是由她带队,而陈兵的这次体检算是提前完成明天她的工作,体检表她会带回公司交给人事部,明天陈兵还可以抽出时间静养一天,如果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傍晚时分,林蓓蓓躺在陈兵舒服的特护病房软床上沉沉安睡,一天两夜没合眼的她实在是太累了,头一碰到枕头就昏睡过去。陈兵没忍心叫醒这个认识不到三天的热心女孩,他穿着一身条花纹病号服,把手中打包好的温热晚餐悄放在床头柜子上,然后轻手轻脚地绕过病床,走到病房外的小阳台。

一轮红rì缓缓西沉,余晖将天边连绵的舒卷云彩染上层次分明的各样颜sè,温柔的光芒为暮sè中的城市披上一件温情外衣,到处一派沉静祥和的景象,陈兵也带着这样的祥和,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散落在远方。他惊诧于夕阳的壮美,同时也恍然自己的渺小,人在伟大的自然造物面前,甚至连粒灰尘都不如,短短人生几十年,如白驹过隙,片刻即逝,最后化尘化土,有何分别?

陈兵回想起许多事情,审视自己平平淡淡、碌碌无为二十四年的人生,记忆的残片如按下快进键般的电影,在思绪里急闪,最后定格在吕金金那张美丽的脸上,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恨她,相反他还很感激吕金金,他们俩如同两条曾经交叉的直线,短暂交汇后,向着各自选择的轨迹划去,她给他留下一堂深刻的人生哲理课。是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的过一生,还是拼搏奋斗,让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陈兵,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林蓓蓓睡得很甜,似乎梦到了很高兴的事,嘴角向上微翘着,露出浅浅的笑容。陈兵折回病房的时候,正好碰上林蓓蓓喃喃说着梦话,陈兵凑到近处才勉强听清楚她“鸡腿!鸡腿!”的呢喃,他看了一眼放在柜子上的那两份鸡腿汉堡,不由得哈哈窃笑起来,这个丫头,感情真是饿了!

陈兵有点恶作剧般的将一个鸡腿汉堡拿在手里,慢慢放在林蓓蓓的小鼻梁上方,左右慢晃。

林蓓蓓很快便有了回应,张开嘴巴,咂吧几下,头部随着汉堡的移动,跟着慢慢摇动,让陈兵有一种在钓鱼的感觉,哈哈!几次三番,林蓓蓓的耐xìng似乎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突然像个鱼儿似的,全身猛地向上弹起,两手虚空一抓,抓了个空,倒把陈兵吓了一跳。

“唔,鸡腿!”林蓓蓓懊恼地睁开惺忪睡眼,醒了。

“呃,陈兵,你在干嘛?”

“这个......”陈兵愣在当场,手里还抓着那个香喷喷的鸡腿汉堡,表情就像行窃中的小偷,被埋伏的jǐng察逮了个正着。

林蓓蓓看看汉堡,看看陈兵,“好啊!你敢消遣我!”

一个枕头飞了过来......

“投降!投降!哈哈,林蓓蓓,你先吃饭,先吃饭,饿了一天了,刚才你说梦话都叫着鸡腿,我这可都是为你好!”陈兵急忙躲闪,护住鸡腿汉堡,笑道。

“哼!拿来!”林蓓蓓伸出手,陈兵小心地把汉堡递了过去,他对林蓓蓓的牙齿功夫还是心有余悸的。

林蓓蓓刚开始吃的时候还想保持淑女风范,细嚼慢咽的,但实在是太饿了,到后来忍不住了,几乎是风卷残云地把晚餐干掉。

“林蓓蓓,你慢点,喝水,喝水!”陈兵殷勤地倒上一杯水,递给林蓓蓓。

“还算你有良心!”

“那当然,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事儿,你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兵由衷地拍着胸口保证道。

“现在暂时没有,有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哦,对了,你还欠我一双鞋!先还上吧!我也不是小富婆,你那一万多的医药费,自己解决!”林蓓蓓想了想,表情严肃道。

“......”陈兵愕然,忙道:“好说,好说,别说一双鞋了,就是十双鞋,我眉头都不皱一下,呃,那个......难道我的命就值这个价?”

“哼,已经很贵了,呵呵!”林蓓蓓忍不住笑起来,陈兵这人哪像是刚从鬼门关打了几个转回来的样子,还是这么爱贫,“好了,我得回家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陈兵你就躺在医院里静养几天,还债的事嘛,到公司报到的时候再说,肯定跑不了你的,呵呵。”

“嗯,嗯,一切听首长指示,一定照办!”陈兵一个业余解放军式敬礼。

走出病房的时候,林蓓蓓笑着对陈兵摇头道:“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救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