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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来生缘

燕夫人等人也先后赶到了城门口,弄玉一看燕夫人,又看看赵无伤,心里就明白了:“你阿姊怎么在这里?劫走星河的人真的又是她?”

赵无伤有些愧疚地看着弄玉,话到嘴边虽然难以启齿,却不得不说:“弄玉,这次是我对不住你。放他们走吧,不只是我阿姊,还有跟了我多年的手下,他们都被我阿姊骗到了敦煌,我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不行!”弄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赵无伤,你不是不知道,你阿姊一次次害星河和我,你竟然要我放过她?”

燕夫人却毫不担心自己当前的处境:“我是单于最宠爱的阏氏,现在我男人就在城外,如果我在城中出了什么不测,他一定会血洗敦煌,为我报仇!”

“单于最宠爱的阏氏又能怎么样?”弄玉冷笑道,“皇帝可不管你这个身份。我想皇帝最在意的,还是你们刘姓氏族的身世吧,一旦被他得知,别说你是单于的阏氏,你就算是单于的母亲,皇帝也照样会杀你!”

赵无伤见弄玉丝毫不让,而韩城的追兵也越来越近,再这么拖下去,只怕今天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卑鄙到利用自己的孩子,威胁妻子的一天:“弄玉,放了他们,否则你别再想见到星河。”

弄玉听了赵无伤的话,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脸色顿时就变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无伤,颤抖着问道:“你用儿子来威胁我?就是为了救你阿姊?”

赵无伤避开她伤心失望的目光,高声说道:“此次单于围城并非与大汉交战,而是来接绛妤公主和大阏氏回匈奴的!恳请大汉的太守能放单于一家团圆!”

他这几句汉语说得中气十足,守在城楼前的军都尉和太守听到赵无伤的话,全都赶了过来。

燕夫人立即派人与他们交涉,说的无非就是大阏氏和公主贪慕大汉的景色,悄悄换了汉女的衣衫来大汉游玩,结果单于以为心爱的妻子和女儿失踪了,这才派兵来寻。

虽说此刻两军交战,但实事求是地说,单于兵临城下,来势汹汹,能不能保得住城池还是未知之数,为了黎民百姓,太守只得委曲求全。

这些事情弄玉全都没有理论,她被赵无伤刚才拿星河要挟她的行为伤透了心,她没想到赵无伤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根本没有底线,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拿来利用。

“我也恨我阿姊,可是我不能看着她死!”赵无伤想要给弄玉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心里明白,经过这件事,弄玉不可能再跟他回去了。

可是他能眼睁睁看着他阿姊死在汉人手里吗?

他不能。

他也不能放开弄玉,一旦他放开手,那他跟弄玉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了。这一分离,弄玉为了避开他,会离开敦煌,搬回内地,而他要想再找到弄玉,也许赔上这一生都不够。

“弄玉,你跟我走!”赵无伤一手抱着星河,另一手去拉弄玉,想带她一起离开,“等回到楼兰我再给你解释。”

“不,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跟你走了,你把星河还给我,我不让他跟着你。”弄玉奋力挣开赵无伤,想要把星河抢回来,星河看到父母这样子,又吓得哭起来。

两人正在争执,谁也没有发现危险悄悄降临。

太守为了防止放走单于的妻女后,被匈奴人反扑,要求匈奴单于退兵三十里,他们才肯答应把燕夫人放出城去,不过要留下单于的绛妤公主作为质子。

经过一番交涉,单于最终答应了太守的请求,带兵退了出去。

而敦煌城中的士兵全都严阵以待,在城门下列队送燕夫人出城,生怕出一点意外。

弄玉和赵无伤还在争吵,有个身穿汉人军服的士兵忽然扑向了弄玉,动作快如闪电,纵使赵无伤及时发现,眼疾手快地推开了弄玉,但那人的匕首已经从弄玉的后背划到了肩头!

“弄玉!”赵无伤见弄玉中刀,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口疼得几乎要炸裂,他一脚把那个士兵踢开,那士兵被踹到墙上,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汉兵们不明就里,对这些匈奴人纷纷拔刀相向,太守高声呼叫:“关闭城门!”

燕夫人见状,立即招呼手下人去救赵无伤,赵无伤身边的汉兵越来越多,他生怕这些人会伤到星河,只能抱着星河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燕夫人的人群中,燕夫人的人立即跟汉兵厮杀起来。

太守生怕单于会卷土重来,高声强调:“不要跟他们缠斗,关城门要紧,别让匈奴人趁机攻进来!”

燕夫人也怕太守一旦关上城门断了他们的退路,也无心恋战,命令手下人赶快出城。

赵无伤抱着星河,施展不开,被人群簇拥着朝城外走去,离弄玉越来越远。

韩城也已经赶到了,看到弄玉受伤,急忙扶住她,想要给她治伤止血。

赵无伤最后看到弄玉的模样,是她无力地靠在韩城的怀里,看向赵无伤的眼神,冷笑中带着绝望。

韩城抱着弄玉,替她止血治伤,将她交给鹃儿,说道:“你先跟鹃儿回去,我去把星河追回来!”

想到赵无伤用星河威胁他,现在又把孩子抢走了,弄玉的心都要碎了,虽然她现在恨不得冲出城去把星河抢回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抓住韩城,不让他去冒险:“你别去,现在单于大军压境,太危险了。”

韩城见弄玉制止他,有些着急:“我不去,难道让他们把星河带走吗?劫持星河的是之前提到的燕夫人吧?星河落到她手里,能有好吗?”

说着就让人给他牵马来,他要出城去追燕夫人的队伍,赶在燕夫人和单于汇合前,把星河抢回来。

太守自然是不同意他去,现在好不容易平息了战火,如果韩城出城,跟燕夫人交手,谁知道能不能再次跟匈奴人打起来。两军一旦开战,那场面就更加不容易控制了。

“你放心,我能控制场面的。”韩城向太守保证道。

“你放心,我能控制场面的。”韩城向太守保证道。

韩城能力出众,领兵打仗更是经验丰富,甚少有败绩,倘若没有他在,敦煌早就落到匈奴人手里了,太守深知这一点,平日里对韩城的意见言听计从,可现在关系到敦煌百姓的生死,他却不能不谨慎行事,万一......

韩城见太守犹豫不决,再拖延下去,星河就真的追不回来了,怒道:“我们共事这四五年,你还不信我吗?难道我会把满城的百姓置于危险之中吗?就算真的跟匈奴人开战,你们只要紧闭城门,有耿去病、魏韬这些人帮你守城,你还怕匈奴人打进来吗?他们匈奴的公主还在我们手里呢!”

“郡君,你就让韩将军去吧!”城门口的士兵中忽然有人替韩城说话。

“对啊,让韩将军去吧。”

“韩将军,我跟你去!”

“我也去!”

“还有我!”

……

越来越多的士兵纷纷表示愿意跟韩城去,大伙被匈奴人袭扰已久,对匈奴人早就心存不满,现在匈奴人竟然堂而皇之潜入敦煌城中,又毫发无损地被太守送了回去,更是愤愤不平。

太守看着手下的士兵群情激愤,终于有些松动了。

韩城却拒绝道:“大伙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一次是我个人的私事,我不能带累你们。这不是去赴宴,你们不用争着去。”

“韩将军,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大家见韩城拒绝他们,也都有些着急,谁都知道这一次出城如此危险,让韩城一个人出城,实在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事,跟大汉无关。倘若你们出去,那就是大汉的军队出动,原本匈奴人愿意休战,看到你们出城,也会再次反击,这样一来,两军必然又会交战。”韩城看着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不顾生死,要跟随他去追星河,心中感动,可理智却让他狠心拒绝了。

这些人跟他去,一旦交手,必然会有人死去,他不能让他们为他个人牺牲。

“韩城说的对,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跟你们无关。”郭羽也跟韩城一样,阻止这些人跟韩城一起去追燕夫人,“有我陪着他就够了。人多了,目标大,更容易被人发现。”

“还有我,还有我。”绛妤也跳了出来,要跟他们同去,“我是匈奴的公主,关键时刻,你们可以那我做人质。”

韩城看向郭羽,郭羽说道:“你知道我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好!”韩城痛快地答应道,“那我们两个人又要并肩御敌了!”

三人商议已定,全都上了马,太守让人开了城门,送他们出城。

韩城在马上回过头来,对弄玉说道:“你放心,我会把星河带回来的!”说着便率先冲出城去,郭羽和绛妤跟在他身后,也是风驰电掣一般出了城。

三人朝着单于退兵的地方追去,没想到燕夫人的马脚力甚好,他们追了一路,竟然没有追到,眼见着地势越来越开阔,在平地上骑马,自然远远的就能被人看到,他们这样追下去,只怕还没有接近单于的军队,就会被单于的弓箭射成蜂窝,得先想个办法,接近单于才能想法子救星河。

绛妤道:“我想了一个主意,我来应付我父亲,就说你们两个人想投奔我父亲换个前程,趁着城门混乱,把我偷偷放了出来。这样一来,咱们不就能顺利接近他们了吗?”

韩城想了想,摇头道:“可以用这个法子接近单于,但想要瞒骗他们却办不到。我跟匈奴交战大大小小四五十次,只怕没有一个匈奴人不认识我了。”

绛妤有些犯难:“那能怎么办啊?”

韩城想了想,说道:“只能用你来换了。”

郭羽插话道:“嗯,这法子倒可以一试。”

绛妤却有些紧张地看着郭羽:“你们不会真换了星河后,就不要我了吧?”

郭羽还没有说话,绛妤狠狠地警告道:“郭羽,你要是敢把我扔在这里,我就杀了你!”

“谁说要扔下你了?”郭羽皱眉答道,“不带着你逃,单于追上我们还不把我们剁成肉泥?”

三人商议已定,又加快了速度,一直追到单于的兵营里。

远远的,绛妤就扯着嗓子,高声叫着“王父”,且鞮侯早就看见追上了三个人,吩咐弓弩手防备,没想到竟然听到了女儿的声音,惊喜交加,急忙命令撤了弓弩,生怕伤了绛妤。

谁知道绛妤三人的马却在离单于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且鞮侯惊愕地看着绛妤,刚要想问,原本在绛妤之后的一个人却催马走到了队伍前面,抬起头来。

匈奴人看到韩城那张俊朗好看的脸,顿时炸开了锅,全都像是见了鬼魅一样,惊慌失措地拔出刀剑防备。

且鞮侯也是大吃一惊:“韩城,竟然是你?”他的眼睛随即四处查看,想看看韩城带来的追兵埋伏在了哪里。

“是我。”韩城又催马向前,坦然回答。

且鞮侯戒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你来做什么?”

“跟单于谈一桩生意。”韩城答道,“你的大阏氏抓了我们的一个幼童,我来,就是想让你把孩子还给我们。而作为报答,我们也会放了绛妤公主。”

且鞮侯又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韩城冒着生命危险追过来,竟然是为了一个孩子:“你跟这孩子什么关系?这是你的孩子?”

“大单于,你这话可说错了,我跟这孩子无亲无故。但我们大汉有句话,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虽然这孩子跟我无关,但我却想要救一救。”韩城回道。

且鞮侯看韩城,虽然面对匈奴的千军万马,脸上却没有半分胆怯,反而神色自若,被他的气度和胆识折服,点头赞叹道:“韩将军好胆色!我早就听说过你,当年你率领二十八个汉人打败了我们匈奴上千人的队伍,这一直是我们匈奴的耻辱,谁能杀了你,那可是能封王的。

但我今天见了你却很喜欢,你愿意归顺我吗?只要你投降,我一定会封你个大王当当,给你数不清的牛羊财宝、美人奴隶。”

韩城像听笑话一样等且鞮侯把话说完,笑道:“韩城这一生,以驱除匈奴,保家卫国为己任,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大单于的赏识,看来是我杀的匈奴人不够多,才能让大单于有这种念头。”

“可是你们大汉的将军,李陵就投降了!”且鞮侯见韩城讽刺自己,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继续劝说,“我还要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他为妻呢!”

燕夫人见且鞮侯对韩城多有赞赏,生怕他因为爱才,舍不得对韩城动手,万一让韩城把孩子讨回去,那就坏事了,便凑到且鞮侯耳边说道:“大单于,你别跟韩城浪费唇舌了,他和李陵不同,他是宁死不会投降的。”

且鞮侯听了燕夫人的话,略一犹豫问道:“那该怎么办?”

燕夫人道:“韩城的本事,你也知道。有他在,我们别想踏入玉门关一步,现在趁着他一个人出来,我们不如杀了他,以绝后患。”

且鞮侯面露惋惜:“杀了,有些可惜。”

“不杀就是放虎归山!”燕夫人见单于竟然对仇敌心软,又是痛恨,又是鄙夷,“不杀他,你就不怕他成为第二个霍去病,这些年死在韩城手中的匈奴人还少吗?”

且鞮侯终于被说动了,却还是有些担忧:“倘若这是个陷阱,我们上当了怎么办?”

燕夫人见且鞮侯婆婆妈妈,一点也不爽利痛快,心中暗骂,但脸上却还是情真意切:“交给我。”

燕夫人得到且鞮侯的同意,对韩城笑道:“韩将军冒着风险追过来,只为了一个孩子,也罢了,我们就用这个孩子换回公主吧!”说着就示意左右把孩子交出来。

谁知道,赵无伤并不肯把星河交出来,冷冷地说道:“燕夫人,你想杀韩城,那是你的事,别拿我的孩子去冒险!”

星河跟赵无伤骑在马上,看到韩城来了,在父亲怀里挣扎着,想要逃脱出来:“韩叔叔!我害怕,我要找我阿妈!”

韩城看着星河哭得泪人一样,有些心疼,高声叫道:“赵无伤,把星河还给我!”

“韩城,星河是我儿子,我不会交给你的。”赵无伤冷冷地回道,同时对星河呵斥道,“不许再哭了!男子汉哭哭啼啼成什么样?”

“赵无伤,把星河给我!”韩城和且鞮侯等人交涉,说的都是匈奴话,郭羽听不懂,现在看见赵无伤拒绝了韩城,大怒,在马背上一个飞身,竟然落到了匈奴人群中,来抢夺星河。

赵无伤护着星河,躲开郭羽的袭击,喝道:“别不自量力,再拖延下去,你和韩城都会死在这里,你们快回去!”

“把星河给我!”郭羽厉声呵斥道,上来跟赵无伤抢夺孩子。

韩城也冲进了匈奴人群中,直取匈奴单于!

“快保护单于!”匈奴人顿时就乱了阵脚,韩城像冲进羊群的饿狼,势不可挡,很快就杀到了单于近前。

“快来保护单于!”燕夫人见单于情势危急,急忙向人呼救,倘若单于落到韩城手里,那后果是所有人都不敢预料的。

源源不断的匈奴人扑上来,想要挡住韩城,却谁也不是韩城的对手,眼看着韩城离且鞮侯越来越近了,燕夫人急中生智,对身边人吩咐了几句,身边人一起对韩城吆喝道:“韩城住手!再不住手,就杀了星河!”

韩城正杀得兴起,眼看就要俘虏且鞮侯单于了,忽然听说星河有危险,下意识停住砍杀,扭头去找星河。然而他早就陷入重重困境,被一层一层的匈奴人包围,除了兵刃铠甲,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