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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通神女巫

第二天弄玉起得很迟,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睡了个饱觉。

虽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土炕上的芦苇堆里,原本铺在上面的羊毛毯早就被她踢到了床下,不过她的睡眠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床下摆着一双样式古怪的草木屐,昨晚她那双绣履在洗过脚后,就被族长的女儿收走了,看来是他们又给她重新寻了一双。

弄玉趿拉着木屐,走出门去,就见阿七懒洋洋地倚靠在东墙根下,嘴上叼着一根芦苇,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族长的女儿正坐在离阿七不远的地方编苇席,她的身旁堆了劈成细丝的芦苇,她双手纤纤,十指灵活,就见劈成细丝的苇片在她手中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编了大半。

她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对着弄玉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阿七听见声音也抬起头往这边看,弄玉问道:“赵无伤呢?”

“六哥和族长出去了。”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沾的枯叶碎屑,扬起下巴示意弄玉跟上他,“走吧,我带你吃饭去。六哥吩咐了,一会儿让我带你去见索玛,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你脸上的疤痕治愈。”

弄玉跟着阿七到后面的院子里吃了饭,便一路奔去了女巫家中。

女巫的家在村子的西北面,要到她家去,几乎得穿越整个村子。阿七迈着大长腿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弄玉原本穿着木屐就不合脚,又见他脚步飞快,只能尽力在他身后追赶。没走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忍不住粗喘起来。

阿七听见她喘息的声音,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皱了皱鼻子,没好气地问道:“你还能不能走了?”

弄玉抬眼看着他,见他脸上的表情又像是怒火,又像是委屈,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哈?我怎么了?”阿七怪笑一声,“你这个女人害了人怎么还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你就不该对我说一句对不住吗?昨夜我可是因为你才被六哥罚的!”

“阿七!”弄玉叫了他一声,想让他平静下来,“你被罚不是因为我。”

“什么阿七?我比你还大两岁呢,阿七是你该叫的吗?叫冯偕哥哥!”阿七没好气地打断她。

“冯邪?”弄玉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你原来的名字吗?真是难听。”

冯偕见弄玉奚落他,心中恼怒,想要回嘴,呛弄玉几句,可短时间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恨恨地说道:“说起可爱,你比阿兰可差远了!”说着又一语不发,继续朝着女巫家中走去。

整个卡特族聚居在雪山脚下,村落走势是从西北到东南,地势一路走低。女巫的家建在西北离雪山最近的地方,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皑皑雪山耸入云端。因为女巫家的地基要比村落中其他族人的房屋高,站在女巫家门口,朝村子里眺望,整个村子里的情况全都能够尽收眼底。

夏季雪山上的积雪融化,雪水呼啸着从山顶冲刷而下,流经村子,最后汇总在村外一个湖泊之中。而女巫的房屋正建造在这水源从雪山流下来的地方,换句话说,她的房舍建在了整个卡特族人赖以生存的水源上游,倘若想要控制这个部落,有时候也许只控制了水源就足够了。

弄玉看着女巫房屋的选址布局,还没有见到女巫本人,就已经对女巫的智慧产生了深刻的印象。

夏季天气炎热,雪山的积雪大量融化,正是河流的汛期,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就像是一条雪白的玉龙,翻滚咆哮着从山上呼啸而出,沿途飞珠溅玉,堆起白雪般的浪花,在这河流之上摇摇晃晃架着一座吊桥,正是通往女巫家的。

阿七在桥边停下了脚步,等弄玉追上来,他脸上又露出了作弄报复的神态,笑嘻嘻地说道:“这吊桥上滑得很,一不小心滚到河里,可就会被河水卷走了。只要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背你过去。”

弄玉看着阿七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说不出来的疲倦:“冯邪,别闹了。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说着便脱去木屐,用手拎着,另一只手扶着吊桥上的栏杆,摇摇晃晃地向对岸走去。

滚滚而下的雪水在脚下轰鸣,吊桥被雪水打湿,纵然是在夏天,却依旧冰冷刺骨。弄玉赤着脚走在上面,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冰冷的雪地里,她怕摔倒,只能尽可能用手紧紧地握住吊桥的扶手,心中却忍不住疑惑:女巫每天都要从这里进进出出,早晨带领族人们拜日,晚上带领族人们拜月,她是怎么做到的?万一失足掉到水里,可不就被河流卷走了吗?

她正想着呢,阿七从后面伸手就抱住了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雪白的浪花似乎刹那间全都翻到了头顶上!

弄玉吓得惊魂甫定,慢慢回过神儿来,这才发现她已经被阿七扛在了肩膀上。吊桥湿滑,弄玉生怕自己在桥上挣扎,会引得阿七摔倒,尽量贴着他的身体,一动不动。

阿七一边扛着她往河对岸走,一边抱怨道:“本来六哥就已经够沉闷的了,只要他在,我们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姑娘,我以为终于可以有人跟我说说话了,谁知道竟然跟六哥一样的脾气,真是扫兴!”

弄玉听着他没好气的抱怨,忍不住回答道:“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才不是!”阿七气呼呼地反驳道,“你在大汉的时候才不是这样。你那时候比现在活泼多了,简直就跟绛妤一样!而且我们也都觉得你跟绛妤的眉眼也有几分像,简直就跟她的妹妹一样!谁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

弄玉皱眉沉思,阿七见她又不说话了,心中烦躁,也不再说话,几步就过了吊桥。

弄玉被他重新放在了地上,定了定神,这才向女巫的住所打量起来。

女巫的房子跟村里人的房子一样,也是清一色的茅屋土墙,编花为篱笆,只是她的门口开凿了一条水渠,引河中的水到自己的院子当中来。曲水弯弯,水渠两旁种着各色的花草,此刻正值夏季,群花盛放,整个院子姹紫嫣红,说不出的繁华好看,倒是个清幽的所在。

女巫穿着一件白色无袖长袍,依然露出两条蜜色的胳膊,她原本那棕色的散落在肩上的长发用一块白色的帕子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儿。两道眉毛又黑又浓,被修剪成剑眉,反倒多了些男子的英气。她正蹲在地上看墙角的一株植物,连他们走进院子都没有察觉到。

弄玉看着她那专注的神情,蓦地想到惨死的方天河,鼻子一酸,眼泪滚落了下来。

阿七走到女巫身边,对女巫说了几句话,女巫转过头来看向弄玉,眼中带了一丝惊诧,不过转瞬即逝。

她站起身来,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如同琥珀般的眼睛,高深莫测。

阿七看着弄玉,低声对女巫说了几句话,女巫开口说道:“我以前救过一个汉人,懂一点儿汉语。”

既然她懂汉语,那三个人交谈起来可就容易多了,阿七继续用汉语说道:“那你看能不能治好她脸上的伤?”

女巫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着弄玉,伸手在弄玉脸上的伤痕处停住了,她的手指也像方天河的手那样冰凉,弄玉心中登时涌现出了一个念头,脱口问道:“你真的能通神吗?”

女巫勾唇一笑,跟一般女子柔软细腻的粉唇不同,她的唇线分明,带着硬朗的锐角,甚是飒爽:“小姑娘,在卡特族中,我就是神。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说完,她歪着头冲弄玉一笑,露出一点促狭捉弄的神色。

弄玉只觉得她这一笑简直能把人的魂魄勾走。

原本她以为这些能跟神交流的巫师巫女都是神秘莫测、冷漠疏离的人,可没有想到这个女巫却是一个有趣的人。又想到之前这女巫对自己住所的选址布局,弄玉顿时对这个女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既然你能通神,请你帮帮我!我的家人们都去世了,我想见他们。”

女巫笑道:“我从不无偿帮人。”

弄玉问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够帮我?”

女巫眼珠一转,指着地上一丛黄色的小花说道:“这是我刚刚找到的药草,据神农氏的《百草经》记载,此草应该是断肠草,只是不知道药效如何,你帮我试试药效,我就帮你见到你去世的家人。”

弄玉看着地上那一丛五瓣黄花,想到以前三姊给她讲过的“神农氏尝百草”的故事,据说神农氏就是因为在服食了断肠草之后才中毒身亡的。

女巫看着弄玉,眼中流露着狡黠,似乎对弄玉的反应十分感兴趣。

“索玛,我们是来治伤的,不是来送死的。弄玉脸上的伤,你到底能不能治?”阿七见弄玉被她责难,忍不住替弄玉解围。

女巫似乎对阿七打断了她的游戏,大为恼怒,呵斥道:“治不治得由她,你说话有什么用?”

“你!”阿七被女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转向弄玉,看着她怔怔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拍着她的肩膀,焦急地说道,“弄玉,你可别被这个女人蛊惑……”

“啊!”弄玉尖叫了一声,脸上原本怔忪的表情被疼痛所取代,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阿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这一巴掌打在了弄玉受伤的肩膀上。

不过就是因为这一掌,让弄玉彻底清醒过来了。就算真的能见到那些死去的亲人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早就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得好好活着,为他们报仇!如果现在她为了见到这些死去的亲人,而去吃毒性极大的断肠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实在太冤枉了。

弄玉的眼中又恢复了清明,再看向女巫:“我现在不想跟你做交易了。”

女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些事情,一旦卷进来,可不是你想停住就能停住的。我呢,别的什么东西也都不喜欢,就只喜欢让别人做一些他们不喜欢做的事情。”

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就停住了,转头看向阿七,问道:“虽说我欠你家主子一个人情,但要是想治好这小姑娘脸上的伤,我一个人可不行。”

阿七急忙问道:“还需要什么?”

女巫笑吟吟地问道:“这小姑娘是你家主子的什么人?”

阿七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他略一踌躇,回应道:“弄玉救过我们的性命,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家主人才想还她一个人情,治好她脸上的伤。”

女巫又转头看向弄玉说道:“你们中土有句话,叫作‘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你脸上有伤未必是一件坏事,而治好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还想继续根治吗?”

弄玉没有回答,阿七却接口说道:“这不是她想不想治好的问题,是我们一定要给她治好。”

女巫又说道:“只怕你们付不起这样的代价!我这里有一株药草,名曰凤葵,人食之,可以使得肌肤重获新生,再生肌理,不管多大的疤痕都能恢复如初。但是只有一点,需得以活人鲜血滋养,每三十天就要喂它喝一次人血,一直等到开花为止。你们肯为了这小姑娘流血吗?”

阿七沉默了片刻问道:“只要是活人鲜血就行吗?”

女巫回道:“自然不是。这凤葵也是有灵性的,最好的血便是跟这小姑娘心意相通之人,倘若没有,那就选择一个人专门以血供养凤葵。倘若一株凤葵浇上两个人的血,那第二日它就会枯萎,之前浇灌的所有鲜血也就作废了!”

“去他娘的!”阿七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原本打算我们兄弟几个轮流取血,养上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谁知道这花这么娇气!”

弄玉听见说这花还要吸食鲜血,当下心就凉了,对阿七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不要治了,咱们回去吧。”

阿七却并不走,又问道:“你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我们怎么相信你?”

女巫指着院子里一块光秃秃的地皮说道:“这里种的就是凤葵的种子,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鲜血供养,因此也就没有发芽。如果你不信,可以用血浇灌,来试试看。”

阿七应道:“试试就试试,倘若我发现你说谎骗我们,看我不放火烧了你的房子!”说着他就来到那块土地跟前,蹲**来。

“阿七,你别……”弄玉扑上来想要阻止他,却被他推开了,随后阿七挽起衣袖,抽出了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下去!

匕首从胳膊上划过,先是有血珠顺着手臂滚落,后来逐渐变成了一条连绵不绝的红线,坠进了泥土里。

弄玉再次冲上前来,撕开自己的裙子给阿七包扎伤口,阿七原本想要拒绝,弄玉不等他再次推开她,威胁道:“如果你再一意孤行,我就再往自己脸上划两刀,不信你就试试看!”

阿七见她口气严厉,说得信誓旦旦,也不敢再强硬支撑,只好任由她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

从始至终,女巫都站在一旁,像看好戏一样,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

等到弄玉给阿七包扎好了伤口,女巫又补刀道:“一次浇灌还不够,要一直浇灌到这凤葵开花为止。”

阿七咬牙回道:“我知道,不用你再说!”

女巫转身回房,口中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吧,最迟今晚月出东山,你们就能看到它发芽了!”

等到月亮出来,女巫带着全族人再次开始拜月活动之后,蹲在女巫院子里的两个人在月光的映照下,果然看见从土里冒出几棵一寸多高的小苗,它的叶子与普通的叶子不同,是鲜红色的,仿佛真的像是饮饱了鲜血!

两人看着从地里长出来的那几株红色的小草面面相觑。

阿七把匕首递给弄玉,说道:“你来试试。”

弄玉一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反问道:“试什么?”

阿七道:“索玛说这种草不能浇灌两个人的血,谁知道是真是假?你把你的手腕割破,浇到这花上看看,会不会真的把花浇死。如果是浇死了,那就说明索玛说的话是真的,那以后就只能靠一个人的鲜血来浇灌了……”

“我不要!”弄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阿七瞪着她,扬了扬胳膊,嚷道:“我现在都已经把手划破了,用一点你的血怎么了?再说,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吗?”

“如果只能用一个人的血才能把这株草养大,你真打算用自己的血来浇灌吗?”弄玉的眼睛转瞬不动地看着阿七。

阿七被她问住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根本就不相信女巫说的什么只能用一个人的血浇灌的说辞,这世上哪有这么娇贵的花,竟然还能分辨出两个人不同的血液?一定是女巫在骗他们。只要他能证明女巫的话是假的,这花用几个人的血来浇灌是没有问题的,那他找几个人,大家轮流着浇灌一次,等到花开了就好了。

谁知道弄玉竟然在这时候问他如果只能用一个人的血来浇灌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