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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褰裳望所思

东方的鱼肚白已逐渐转为热烈的金黄与赤红,青月打着呵欠,想着一早父王便吩咐下来,命她着意打扮一番,想来今日诸事定然琐碎繁杂。

命了其其格与其木格服侍她沐浴更衣完毕,便细心择了一件单薄轻巧的粉色中衣,袖长至腕,袖口缀满嫣然的并蒂海棠,外罩一件樱桃红对襟镶银滚边藏袍,长至手肘,红袖宽大而柔软,又披一件杨妃色无领坎肩,双襟风毛以纯白兔毛制成,纽扣更是一颗颗晶莹圆润的东珠制成,浑圆剔透,并无一丝杂质。

青月素来喜爱粉红等娇艳可爱之色,故其木格择了一对淡粉色水晶莲瓣耳坠为她戴上,与额前一颗色泽柔和淡雅的明珠相互辉映。整个毡帽全由殷红珊瑚和明玉交错缀成,行动时如无数道虹光划过,明丽无瑕。因着头饰纷繁复杂,故而胭脂选了较浅的嫣红色。青月素来身体单薄,脸色也颇为苍白,此刻在丹朱与赤红的装饰下,却恰如草原上一枝傲然绽放的热烈玫瑰,美艳无比。

好容易挨到了傍晚夜宴时分。皇帝已上座于首位,左首上座为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浩齐特部额尔德尼郡王博罗特、镇国公绰尔济,右侧依次为和硕达尔汗亲王曼殊锡礼、阿霸垓部一等台吉布达希布。彼时夜幕已降,篝火映衬着众人的面貌,如飘渺孤鸿,此刻看来竟并不真实。

台下是十数名及笄之年的蒙古少女,皆着阔袖芽黄色藏袍,随着马头琴的音韵翩翩起舞,并向身侧的侍卫、大臣们献上洁白的哈达以示敬意。

柔和的鹅黄色中有一抹娇艳的妃红色轻越而出,身姿纤柔,娇小可爱。青月戴着纷繁复杂的蒙族毡帽,额上一颗温润素雅的夜明珠光辉柔泽,竟也无法阻挡那一双漆黑明眸的清莹动人。

她以蒙族舞步在篝火边轻踏,小巧的双足步步生莲,双手擎着雪白的哈达,轻柔的身姿仿佛二月的垂柳,帽檐垂下的珊瑚与东珠玲玲作响,自亮烈的篝火旁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晶莹虹光。

她的舞步轻盈而随意,转瞬间已越至上座的福临跟前。

福临轻轻一低首,那哈达便随着一双素白小手落在了他的肩臂上。青月莞然一笑,鲜妍若冬末春晓,一双酒窝自颊边盈然绽放,有无边的暖意静静荡漾。

福临轻笑着,举起案上的马奶酒递与青月。青月落落大方,接过一饮而尽。唯见两颊顿生红晕,双眼盈盈如水。

望着福临清俊的面容,她的心中怦然一动,未及向众人行礼,忙旋身以舞步躲开。

福临左首下一年轻男子,身材魁梧,神情豪迈,顾盼之际极有威势。他望着青月远去的背影,仿佛草原精灵般娇俏动人,于是举杯朗朗向吴克善亲王道:“素闻博尔济吉特氏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大格格如今虽然年幼,容貌天成却足可窥见。”

吴克善亲王举起马奶酒一饮而尽,爽朗笑道:“图侍卫过奖了,这丫头给本王惯坏了,是个十足十的鬼灵精。”

听得此人正是福临的贴身侍卫,满洲出了名的武士马佳?图海。图海素以机智过人、文武双全冠绝满洲勇士,已躲入侧帐的青月不禁抬首望了他一眼,见他雄姿英发,身材健硕,眉眼间尽是豪情万丈,确是难得一见的巴图鲁。

青月正沉思着,福临忽地转了目光,那眼风如天边鸿雁飘落的最轻柔的一片羽,落在青月眉梢眼角。她的心怦然一跳,脸红得几乎要沁出血来,忙转了身子不敢再看。可又心心念念着福临的音容笑貌,素白小手轻扬帐帘,就那样轻轻巧巧地远眺了那神色倨傲的君王一眼。

科尔沁草原上连绵不绝的夜风,拂过草浪,拂过此刻的他和自己,便如人世间难得的缘分,在不可预见中遇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