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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初遇——传说中的林区(修)

社交舞的活动一般在礼拜三和礼拜四这两天的下午举办。而这两天也是同样是葛洛洛大剧场一个礼拜里最热闹的时候。几乎整个低年级的学生都会来。

“大家…都这么喜欢跳舞?”威尔几乎是有些不安的拉住兴高采烈的安吉拉。这四周拥堵的人群简直就像一堵堵的墙,太可怕了!

安吉拉回头看着威尔微笑,直到少年无奈的红着脸挪动脚步。为什么威尔平常一派从容,可是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变得像一只小兔子?她愉快的想着。

“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们就必须快一点挤到前面去。”奋力的拽着威尔不顾形象的一路挤过去,终于来到了大剧场椭圆形的舞台中心。所有社交舞团的成员已经换好了轻便的舞衣站在指导教师的身边。

“欢迎你的加入,朗费罗先生。”琼伸出手和威尔握了握手,“我是这里的指导,叫我琼就可以。”

“呃,你好,琼。”威尔极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弯下腰行大礼。虽然只是课外活动的指导,但也算是老师吧?这里的人真是太平等了,无论过了多久他都无法习惯…

“你有社交舞的经验吗?我是说有接受过训练吗?”琼随意的问了问,但没想过会得到否定的答案,毕竟只要是贵族家庭出身,这都是不可缺少的教育环节。

“当然,我学习过华尔兹。”威尔忍住不去在意周围人对自己的打量,镇定的说:“但是并没有接触更多。”

“没关系,朗费罗先生。”琼笑了笑,“只要有一样你擅长的就足够了。”

在集体接受了华尔兹基本舞步的训练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安吉拉拽着威尔随便坐在舞台中间休息,她指了指四周对威尔说:“看见了吗?从这里看周围视野最清楚。”

威尔随便应了声就低下头看着舞台地面大理石的纹路。为什么要在这么多的人面前练习呢?刚才投入进去没有太多的感觉,现在却觉得浑身都被环绕的视线刺得痛。这种像是罗马竞技场的布置让整个舞台在观众席下无所遁形,一举一动皆被注意,实在让他受不了。

向来灵敏的五感这个时候完全帮了倒忙,威尔差点有些喘不过气。突然,在一瞬间那种被视线包围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强烈的存在感!那种冰冷…阴郁…黑暗…又血腥的侵略感——威尔不由的轻颤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兔子在草原上感觉到了野狼的气息,掠食者的气息!!

“啊,他们来了!”耳边恍惚传来安吉拉充满期待的声音,威尔猛地清醒过来。

是谁带来了这种强烈的存在感?

他几乎是直觉性的向右后方的人群处望去。

人群宛如流水般逐渐分开,夕阳惨烈但是却缺乏温度的投射到舞台上,有六七个人背着光线走来。在威尔的耳中,他们的脚步声就像是响在无人的走廊,寂静而轻巧,精准而优雅。

威尔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人。

这就是所谓的相遇。在可能是无数个人走来的时候,你却只注意到其中的一个人…那个人的走路的声音,步伐间自然摆动的手,光线下的剪影,还有注视着别人时微抬的下巴…这一切的细节就好像在你的眼里无限放大,并且永久清晰。

那个人走在了一行人的最前面,身材颀长又优雅,黑色的制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好比中世纪的贵族般得体而奢华。当他们走入剧场的灯光中,威尔看清了他的脸,那简直是造物主的奇迹。

纯金色的发丝整齐的梳向脑后,只有几缕自然的搭在光洁的额头上,俊美的五官深刻而精美,灰蓝色的眼睛透着冰冷和高傲,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一般,扫过人群的时候没有任何投影,就像是扫过空气…

“阿德莱德…林区的国王…”耳边传来安吉拉喃喃的声音。威尔不由自主的随着那个人的走动转移视线,心里重复着刚刚知晓的名字。阿德莱德…林区…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那个人的身上拔开,打量了一下其他几个人,不由再一次发出惊叹。

这些人和那个人有着惊人的相同之处。

他们都拥有苍白的肤色和惊人的美貌,和相似或相反的气质。其中有几个人,大概是二个人,和那个青年一样,气质非常的冰冷高傲,从眼神里透着对他人的藐视…无论他们表面有着怎样的表情;而另外的四个人,气质则非常张狂,透着强烈的疯狂的气场,顾盼间连眼角都透着恶意。

这些人唯一完全相同的就是身上散发的气息,仿佛是侵染多年的血腥气。如果一个人身上的气场可以具现,那么这几个人一定会被黑色的气场包围。

“…他们全都来自林区?”威尔喃喃问。

安吉拉这才回过神:“是的,林区的学生经常会在礼拜三或者礼拜四来这里,而他们是其中经常来葛洛洛剧场的几个人。”

威尔沉默。这么说,霍姆帕克的学生没有完全遵守校规…很奇怪的是,好像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与众不同,听不到他们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脚步声?威尔后退了几步,环顾周围。这七个人…和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说的没错…’轻柔的、冰冷的声音宛如耳语一般响起在威尔的耳边。他惊慌的握紧了手,环顾四周…难道是错觉?!

‘怎么会是错觉?’那声音傲慢的嗤笑一声,偏偏还是优雅的让人心悸。‘我明明…就在你的视线里。’

威尔猛地睁大眼睛,转头看向那边的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全场的焦点竟然变成了他,这全都是因为…那七个人全都看着他。

威尔忍不住看向那个青年。他感到那双灰蓝色冰冷的眼睛正慢慢游移着,从他的脚逐渐上移,一点点的,移到自己的脸上。直到他们对视。

同样的蓝色基调…不同的演绎。

威尔恍惚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下陷,沉到不可知的地方——

那双冰冷的深邃的蓝眸微微眯起,然后猛地睁开,威尔一瞬间无法动弹,只感到有什么冰冷的存在从眼睛里钻进,沿着脑神经一路闯进,如入无人之境!他的瞳孔在极度恐惧下放大,只能机械的想要阻止…可是你能怎么阻止一股比空气的存在还稀薄的思维呢?大脑中的一切都仿佛不再是属于他的…

‘…有趣…竟然有东西阻拦…’

救我…快救我…即使不救性命…还有他的记忆…他的秘密——他颤抖着看向入侵者,却发现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青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然后,脑子猛地轻松起来。

‘暂时放过你好了。’优雅的声音轻声道,声音里有着细微的不满。

入侵者退了出去。

威尔虚脱的跌倒地上。

安吉拉惊慌的扶着威尔:“威尔!你怎么了?!”

“太可怕了…他们…”他们到底——威尔抓住安吉拉的手,指尖泛白。“那个人,你称作是国王的那个人,是谁?”

安吉拉惊疑不定的看了看他眼神延伸的地方,清秀的脸上都是不安。

“…如果你指的是那个人的话,阿德莱德.利奥波特。林区十三年级。”

威尔慢慢收回拉着安吉拉的手,冷静下来。这些人,显然有一些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也许是有一些超越人类的力量?就像是他那一世所谓的神通?可是这种力量不是太过可怕了吗?竟然可以窥探人心吗?!

“安吉,那些人…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我是说…学校不是禁止我们接触林区的人吗?”威尔小心的避开对面那几个人的视线,有些烦躁的问。

安吉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对面,凑到少年耳边说:“我猜应该是来找伴的…你知道。”

威尔诧异的瞪着她,说不出话。这个…他倒真的知道。前世少年求学的私塾里,有些学生就会亵玩带来的书童,还有学生之间也有的互通私情…但是那个人,也会那样吗…和某个刚刚认识的人…

“威尔?”安吉拉奇怪的看着他,怎么又突然发呆?

威尔低下头掩饰发红的脸小声说:“我们快点离开吧…”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从另一边的安全门出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七个人正好站起来准备离开,中间还带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

他们和普通学生站在一起的时候是如此的壁垒分明…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出来呢?威尔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

外面已经暗下来,他们渐渐融入黑暗中却好像再自然不过…阿德莱德仍然走在最前面,在快要完全融入夜色中时,漫不经心的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威尔,那一刻灰蓝色的眼眸刹那间亮起幽幽的红光,一闪而过。

‘为什么一直看着他…小蜜蜂?’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优雅颓靡的嗓音在耳边突然响起,令人着迷…威尔吃惊的朝阿德莱德旁边看去,一直走在他后面的红发男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修长的手臂慢慢的占有性的揽住了阿德莱德的腰,优美的嘴角弯起,朝威尔露出嚣张的笑容。他伸出一只仿佛大理石雕成的手指,轻轻点在额际然后拿开。

‘再见喽…’

那种鲜明夺目的形象出乎意料的和优雅低靡的声音合二为一。

威尔抿紧嘴。沉默的看着他们走出了人群,离开了大剧场。所有一切的声音已经远去…那种凌驾于一切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而脚步的主人们早已消失。

“威尔?”安吉拉在外面的黑暗中,轻喊着。

“…我来了。”威尔收回注意,转身大步走向安吉拉。

“他们有一种危险的吸引力…”走在路上时,他轻轻叹气:“越是普通的人,就越是容易被他们吸引,而这种吸引很可能会是致命的。”迷恋上他们的人,会连一切都抛弃…然而换来的却不会是平等的收获。那些人…完全,没有感情。

“你才第一次见他们,威尔。”安吉拉偏头看向少年,却被月光下他优美的侧脸线条所吸引。威尔…你没有发现吗?当你第一次踏入教室的时候,那种吸引力…一点也不逊于今天的那些人啊。

威尔看着前方朦胧的夜景,那些在白日看起来可爱的灌木和玫瑰丛,在黑暗中变得狰狞而阴森…这个世界,有白天,就会有黑夜,有美好,就会有丑陋…有喜欢,就会有,恐惧。那种超越一切的渴望,那种从未有过的心情…让他恐惧。

“我会…避开的。绝对。”他低低的说,就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人。心情已经完全变得沮丧。

到了男女生宿舍的分界线——一条石子岔路,两个人互道晚安,然后走向各自的宿舍楼。

威尔停在玫瑰园里,静静的抬头看向二楼,那里他卧室的窗户亮着暖黄的灯光,让他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一阵风刮过,卷起漫天的玫瑰花瓣,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浓烈的香气把人包围,让他露出现在为止的第一抹笑容。原来…是这个味道。整个下午一直缭绕在身边的淡淡香气,原来是这里的玫瑰花香。

“少爷。”略微暗哑的声音响起,前方的走廊亮起烛光。霍普慢慢走来,烛光照亮了管家微笑的面容。

“霍普…”威尔突然觉得一阵放松,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这个时候,他才感到脑袋一阵阵恼人的刺痛,渐渐失去意识,但是没有关系…他在最后想,霍普一定会,接住他。

老管家瘦长的身体岿然不动,稳稳的接住了少年纤瘦的身体,然后一把抱起。烛台随着重力加速度向地面掉下去,然后微弱的烛光消失在风中。没有人理会。